那断断续续的意念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李癫的心海中激起层层涟漪，旋即消失无踪，只留下无尽的谜团。
“...井？归墟之井？钥匙碎片？阻止祂？”李癫皱着眉头，反复咀嚼着这几个词。信息太少，指向不明，但却莫名地牵动着他仙魂深处那丝悸动，让他无法忽视。
他低头看着手中两枚微微共鸣后再次沉寂下去的徽章。痛苦徽章依旧黯淡，但那枚暗金属基座徽章，表面那些扭曲的荆棘纹路，在刚才共鸣的瞬间，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深邃了一些。
“...这东西...果然不只是个底座那么简单。”李癫将两枚徽章拿在手里掂量着，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维克多把它和痛苦徽章放在一起，恐怕也不是偶然。
“...雷先生？”暗瞳小心翼翼地开口，打断了李癫的思绪，“...刚才...您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他和幽爪也察觉到了徽章的异常能量波动和李癫瞬间的失神。
李癫瞥了他们一眼，也没隐瞒，将听到的模糊意念说了出来。
“...归墟之井？”幽爪和暗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茫然。暗瞳迅速在数据板上查询，摇了摇头：“...影棘的数据库中没有关于‘归墟之井’的明确记录，只有一些模糊的传说碎片，提及那是诡域深处连接一切终结与起源的禁忌之地，但都被视为无稽之谈。至于钥匙碎片...更是闻所未闻。”
连影棘这种神秘组织都没有记录？李癫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看来维克多，或者说荆棘眼，可能无意中接触到了某个远超他们层次的大秘密。
“...那个俘虏呢？把他知道的东西，都给老子撬出来！”李癫下令道。既然徽章指向不明，那就从能下手的地方开始。
然而，审讯的结果并不理想。
无论幽爪和暗瞳动用何种手段（包括精神诱导和某些不会留下明显伤痕的逼供技巧），那个年轻的巡林客都紧咬牙关，除了反复念叨“圣痕”、“母神注视”、“净化异端”之类的词语，关于“血月”和“归墟之井”的信息只字不提，仿佛这些词汇是刻入灵魂深处的禁忌。
唯一的收获是，当暗瞳尝试用仪器扫描他脖子上那个血色月亮印记时，仪器发出了尖锐的警报——那印记中蕴含着一种极其诡异的高维能量反应，与已知的诡域能量谱系完全不同，更像是一种...烙印或者说...坐标？
“...像是某种深空邪神的标记，但又有些本质上的不同...”暗瞳得出了一个令人不安的结论。
线索似乎在这里又断了。
李癫有些不耐烦了，他更喜欢直来直去的战斗，这种解谜游戏让他头大。
“...算了，先把这破镇子收拾好再说。”他暂时将谜团抛在脑后，眼下巩固根据地才是王道。
在绝对武力的镇压和“雷霆癫王”凶名的威慑下，腐苔镇的秩序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巴顿展现出了不错的治理才能，在他的协调下，黑苔帮、锈刃团、孢子女巫残余势力被初步整合，开始清理废墟，修复防御，清点战利品。
幽爪和暗瞳则忙着利用影棘的技术，尝试修复荆棘眼总部那半塌的能量核心，并建立基础的防御监控系统。
石皮成了镇子的“治安官”，每天扛着新得的骨哨四处巡逻，看谁不顺眼就吹一声，弄得镇子里鸡飞狗跳，那些变异生物更是惶惶不可终日，效果出奇得好——至少治安问题基本解决了。
李癫则大部分时间待在棘冠厅，继续琢磨他的“血锈道”和那新得的“血锈寂灭雷”。
力量的融合依旧艰难且痛苦。腐化雷力的侵蚀性极强，与血煞秽气的冲突时时发生，他不得不耗费大量心神去调和压制，过程中各种奇葩的副作用层出不穷：
有时练着练着，他会突然不受控制地狂笑半小时，笑得眼泪直流，吓得门口守卫差点以为老大疯了；
有时他的头发会根根倒竖，并且闪烁静电火花，持续好几个时辰，活像个雷电法王；
最离谱的一次，他试图将一丝寂灭雷力导入左臂试试效果，结果左臂瞬间长满了坚硬的、五颜六色的真菌蘑菇，一碰就喷出令人昏睡的孢子粉，好不容易才用黑鳞的力量吞噬干净...
“...这他妈都是什么玩意...”李癫看着自己偶尔还会冒烟的手指，无奈地骂了一句。这诡域的力量体系，真是邪门他妈给邪门开门——邪门到家了！
虽然过程坎坷，但收获也是巨大的。他对新力量的掌控越发熟练，“血锈寂灭雷”的威力也在稳步提升。他感觉，如果再遇到那个高大的巡林客首领，他有信心在正面对抗中彻底压制对方。
几天后，腐苔镇初步稳定下来。李癫决定不能再窝着了，他需要更多的资源、更多的信息，尤其是关于“血月”和“归墟之井”的线索。
他将巴顿和幽爪暗瞳叫来。
“...这破地方太小，屁都没有。”李癫开门见山，“...永黯森林里，有没有大点的...集市？或者能搞到消息的地方？”
巴顿想了想，道：“...往东深入森林大概五天路程，有一个叫‘低语集市’的地方，是附近区域最大的黑市和情报交换点。那里鱼龙混杂，什么玩意都有，但也很危险，据说背后有‘千喉教团’的影子。”
“...千喉教团？”李癫挑眉。
暗瞳脸色凝重地补充道：“...一个崇拜‘血肉母神’的极端诡异教团，势力庞大，行事诡秘残忍。他们的信徒认为万物终将回归母神的血肉怀抱，热衷于各种血肉融合与禁忌实验。低语集市是他们的重要据点之一，但也因此能搞到很多外面见不到的好东西和隐秘信息。”
血肉母神？李癫想起巡林客脖子上的血月印记，似乎也牵扯到什么“母神”。这两者有关联吗？还是不同的“神”？
“...就去这低语集市！”李癫拍板决定，“...巴顿，你留下看家，把镇子守好。石头，你跟我去。你们两个...”他看向幽爪和暗瞳，“...也一起，认认路，顺便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你们组织的人，搞点关于‘井’的消息。”
幽爪和暗瞳自然没有异议。
稍作准备，李癫便带着石皮、幽爪、暗瞳，以及几个自愿跟随、熟悉森林路径的黑苔帮老猎人，离开了初步恢复秩序的腐苔镇，再次踏入了永黯森林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危险之中。
越往森林深处走，环境越发诡异。
光线变得更加昏暗，树木形态越发扭曲怪诞，有些仿佛是由无数挣扎的肢体纠缠而成，有些则布满了不停开合的眼状瘢痕。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奇怪的味道：浓烈的腐殖质气息、甜腻的花香、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深渊的低语。
这种低语并非真正的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精神的干扰，让人心烦意乱，甚至产生幻觉。几个黑苔帮猎人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运转微弱的力量抵抗。
李癫却感觉...有点亲切？这环境散发的污秽与混乱气息，让他体内的血锈道力量运转都活跃了几分。那些精神低语一靠近他，就被黑鳞自动吸收消化，成了微不足道的点心。
石皮则完全不受影响，石头脑袋似乎对精神攻击免疫，他反而对森林里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更感兴趣，时不时掰一块下来尝尝味道，点评两句“忒硬”、“有点涩”。
幽爪和暗瞳则依靠身上的装备抵抗低语，并不断记录着沿途的环境数据和能量波动。
一路上，他们也遭遇了不少危险。
一种能够拟态成环境、突然弹出无数吸盘的“陷阱草”；一群拳头大小、飞行无声、口器能注射强效麻痹液的“鬼面蝠”；甚至有一次，他们惊动了一窝沉睡的“地穴魔蛛”，每一只都有牛犊大小，喷吐的蛛丝坚韧无比还带有剧毒，费了好一番手脚才将其剿灭。
李癫正好拿这些怪物试验新力量。
“血锈寂灭雷”威力惊人，往往一击就能将怪物化为飞灰，但对力量消耗也大。他更多时候还是运用改良后的“血锈撕风爪”和纯粹的身体力量，只有在遇到难缠的对手时，才动用雷法。
战斗风格越发狂野狡黠，经常做出些出乎意料的举动。比如用寂灭雷力强行激活一株陷阱草，让它去攻击旁边的鬼面蝠；或者抓住一只地穴魔蛛，将其充满毒液的腺体捏爆，把毒液当成生化武器扔向它的同类...
看得幽爪和暗瞳眼角直跳，越发觉得这位“雷先生”的战斗方式简直是对常识的颠覆。
经过数天的跋涉和战斗，周围的树木逐渐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巨大、苍白、如同真菌般的诡异建筑群落。
“...快到了，前面就是低语集市的外围，‘苍白菌林’。”带路的黑苔帮老猎人压低声音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敬畏与紧张。
李癫抬头望去，只见远处昏暗的天光下，无数巨大无比的、形态各异的苍白真菌拔地而起，有的如同高塔，有的如同伞盖，有的如同扭曲的肢体，共同构成了一片寂静而怪异的森林。在这些巨型真菌之间，隐约可以看到一些灯火和活动的身影。
空气中那股甜腻与腐败混合的气味更加浓郁，那无所不在的精神低语也变得更加强烈、更加清晰，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你耳边窃窃私语，诱惑着，威胁着，低笑着...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苍白菌林的范围时，李癫突然停下了脚步，猛地转头看向左侧一片浓密的阴影。
“...谁在那里？滚出来！”他冷喝道，右臂瞬间覆盖上黑鳞，暗红色的雷光在指尖跳跃。
阴影一阵蠕动，一个矮小、佝偻、披着破烂兜帽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他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张苍老、布满皱纹、但眼睛却异常明亮的的人类面孔。
“...外乡人...强大的外乡人...”老人的声音沙哑，却奇异地穿透了那些精神低语，“...你们的目的地是低语集市？听老朽一句劝...转身离开吧...血月即将充盈，‘千喉’也变得格外躁动...那里，现在是一座等待献祭的屠宰场...”
他的目光扫过李癫手臂上的雷光，又看了看石皮和幽爪暗瞳，最终定格在李癫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尤其是你...身上带着‘祂们’讨厌的味道...进去，就是自投罗网...”
李癫眯起了眼睛，感受着老人身上那股微弱却纯净（相对于周围环境而言）的生命气息，以及那毫不掩饰的警告意味。
血月充盈？千喉躁动？屠宰场？
看来，这低语集市，比他想象的还要热闹。
他咧嘴一笑，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屠宰场？正好，老子饿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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