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窑厂空地上，柴油发电机“突突”的轰鸣声，此刻听起来像催命的鼓点。窑管员李麻子瘫在冰冷的地上，枯黄的脸惨白如纸，深陷的眼窝里空洞无神，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他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呜咽，枯黑的手指徒劳地抠着冻硬的泥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王四喜那句“送你去该去的地方好好说道说道”，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
陈建国深陷的眼窝里，怒火如同实质般翻涌！他枯黑的大手猛地一挥，声音如同炸雷：
“绑了！押送公社！”
两个壮实的民兵立刻上前，如同拎小鸡般，一把将瘫软如泥的李麻子从地上提溜起来！冰冷的麻绳毫不留情地捆上他的手腕！粗糙的绳结勒进皮肉，刺骨的寒意和巨大的恐惧瞬间击垮了李麻子最后一丝侥幸！
“不……不……饶命！饶命啊陈干部！”李麻子杀猪般地嚎叫起来！深陷的眼窝里瞬间涌出浑浊的泪水，混着鼻涕糊了一脸！他双腿筛糠般剧烈颤抖着，几乎站不住，全靠两个民兵架着才没瘫下去！巨大的恐惧让他彻底崩溃！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枯黑的手指胡乱地指向人群外围那个被死死按住、正歇斯底里挣扎的枯黄身影！
“是她！是她！刘寡妇！刘巧嘴！”李麻子声音嘶哑尖利，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惧，语无伦次地嘶喊，“是她！塞给我钱！一卷！一卷大团结！说是……说是抵货款！让我……让我把李家标书的价钱……改低！改低好多！我……我一时糊涂！我该死！我该死啊！钱……钱还在我兜里！我……我没敢花！一分没动啊！”
他一边嚎，一边拼命扭动着被捆住的身体，枯黑的手哆哆嗦嗦地去掏自己那件油腻腻的旧棉袄口袋！掏了半天，终于扯出一个皱巴巴的、用旧报纸裹着的纸卷！纸卷散开，一沓崭新的、印着工农兵头像的“大团结”钞票，“哗啦”一声撒落在地！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刺眼的、带着罪恶的光泽！
“轰——！”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比刚才看到六百斤建材差额还要震惊！
“我的老天爷！真是刘寡妇！”
“抵货款？！放屁！这是行贿！买通人做假账！”
“黑心钱！烂肠子的钱！”
“怪不得标书价钱不对！怪不得石灰水泥少了！都是她搞的鬼！”
刘寡妇刘巧嘴被两个壮汉死死按着胳膊，枯黄的脸瞬间由青转紫，再由紫转黑！深陷的眼窝里，那点色厉内荏的凶光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淹没！她像条被扔进滚油锅的鱼，疯狂地扭动挣扎起来！尖利的声音带着破音的绝望和恶毒：
“放屁！李麻子！你血口喷人！不得好死！那钱……那钱是你自己偷的！是你贪污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撕烂他的嘴！”
“够了！”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猛地压过了所有的喧嚣和咒骂！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生产队长赵有田，铁青着脸，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滔天的怒火，一步一步，如同踩着鼓点，走到场中！他枯黑的手，指着地上那沓散落的、刺眼的钞票，又猛地指向被按在地上、状若疯癫的刘寡妇，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山岳般的威压和巨大的失望：
“刘巧嘴！刘巧嘴——！”
“你……你真是……”
“烂泥——扶不上墙——！”
这五个字，如同五把淬了冰的钢刀，狠狠扎进刘寡妇的心窝！也像五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每一个围观者的脸上！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柴油机的轰鸣和刘寡妇粗重绝望的喘息。
赵有田枯黑的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刘寡妇那张因惊恐和怨毒而扭曲的脸，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寒意和巨大的痛心：
“队里！给你分地！分粮！没饿着你！”
“你倒好！”
“心思不用在正道上！”
“整天琢磨些歪门邪道！”
“嚼舌根！传谣言！泼脏水！”
“现在！更出息了！”
“行贿！买通！坑害集体！”
“六百斤建材！那是建窑的骨头！你也敢动？！”
“标书作假！那是挖集体的墙角！你也敢干？！”
“烂泥！”
“给你再好的肥！也开不出好花！”
“给你再高的梯子！你也爬不上墙头！”
“只会——往下淌脏水！”
“只会——往下掉烂泥！”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刘寡妇心上！也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刘寡妇枯黄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深陷的眼窝里，那点怨毒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的灰败和绝望。她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停止了挣扎，瘫软在地，枯瘦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秋风中的落叶。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斥骂，像一把钝刀子，在她心口反复切割，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让她无地自容！
陈建国深陷的眼窝里，寒光凛冽！他枯黑的大手猛地一挥：
“等会带走！连同赃款！一并送公社！从严处理！”
两个民兵立刻架起瘫软如泥、面如死灰的李麻子。另外两人则粗暴地将彻底失了魂的刘寡妇从地上拖起来。刘寡妇枯黄的头颅无力地耷拉着，深陷的眼窝空洞地望着地面，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那沓散落的“大团结”，被一个民兵弯腰捡起，如同罪证般，紧紧攥在手里。
王四喜站在一旁，深陷的眼窝里，那点锐利的光芒微微闪动。他枯黑的手指，轻轻抚过那本厚厚的账本封面，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勾勒出一个冰冷的、带着尘埃落定般平静的弧度。
赵有田看着被拖走的两人，枯黑的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仿佛更深了几分。他深陷的眼窝里，那点怒火渐渐沉淀下去，化作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巨大的无奈。他缓缓转过身，浑浊的目光扫过沉默的人群，扫过那片狼藉的空地，最后落在远处那片被石灰粉勾勒出的、象征着新希望的轮窑厂址轮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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