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日头毒辣辣地晒着,屯子里的土路被晒得发白,蒸腾起一股干燥的尘土气。刚收完苞米的李家院门口,堆着几捆还没来得及剥皮的玉米棒子,金黄的穗子在阳光下闪着光。林静穿着那件洗得发白、却浆得挺括的蓝布列宁装,深陷的眼窝里带着一丝疲惫,鼻梁上架着那副半旧的黑色塑料框眼镜。她枯黑的手里,端着一个粗瓷大碗,碗里是几个刚出锅、冒着热气的黄澄澄的玉米面窝头。她刚从灶房出来,准备给下地回来的男人们送晌午饭。
刚走到院门口,林静深陷的眼窝里,那点疲惫瞬间被一种温和的关切取代。她看见院墙根下,槐树稀疏的阴影里,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满头白发的老婆婆。老婆婆枯瘦如柴,深陷的眼窝空洞无神,枯黑的手里捧着一个豁了口的破碗,碗里空空如也。她佝偻着背,像一截被风干的枯木,无声地倚在滚烫的土墙上,浑浊的老眼茫然地望着前方,嘴唇干裂得起了皮。
林静深陷的眼窝里闪过一丝不忍。她枯黄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脚步却极其自然地转了个方向,朝着那槐树荫下走去。她枯黑的手,极其平稳地端着碗,走到老婆婆面前,微微弯下腰。
“大娘,”林静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如同初秋的微风,“饿了吧?给……刚蒸的窝头……还热乎着……您垫垫肚子……”
她枯黑的手,极其平稳地、从碗里拿起一个最大、最暄软的窝头,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轻轻放进老婆婆那只枯黑、布满老茧和污垢的手里。窝头还冒着丝丝热气,金黄的玉米面散发着粮食特有的、朴实的香气。
老婆婆深陷的眼窝里,那点茫然瞬间凝固!枯黄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着,深陷的眼窝里,那点空洞被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种灭顶般的感激淹没!她枯黑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死死攥住那个温热的窝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声响,浑浊的老泪,毫无征兆地,大颗大颗滚落下来!砸在滚烫的尘土里,洇开深色的圆点!
“谢……谢谢……闺女……谢谢……”老婆婆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巨大的哽咽。
林静深陷的眼窝里,那点温和的光芒沉淀下去,化作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她枯黑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勾勒出一个无声的、带着安抚的弧度。她没说话,只是枯黑的手,极其轻柔地、在老婆婆枯瘦的、剧烈颤抖的肩膀上,极其短暂地、安抚性地拍了一下。然后,她直起身,端着剩下的窝头,转身,步履平稳地朝着地里走去。阳光在她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沉静的影子。
就在这时!
“哼!”
一声尖利、带着浓重酸气和刻薄腔调的冷哼,猛地从斜对面的院墙拐角处响起!如同毒蛇吐信!
刘寡妇刘巧嘴,像只阴沟里的老鼠,不知何时缩在那墙角的阴影里。她枯黄的脸上,那层厚厚的劣质白粉被汗水冲得沟壑纵横,深陷的眼窝里,那点浑浊的光此刻充满了怨毒和一种扭曲的嫉妒!她枯黑的嘴唇撇着,嘴角向下耷拉着,形成一个极其刻薄、令人作呕的弧度!枯黑的手指,毒蛇般指向林静远去的背影,声音又尖又细,带着一种恨不得把人心都剜出来的恶毒:
“装!”
“真能装!”
“给个要饭的窝头……显摆啥?”
“显得你心善?显得你有文化?显得你高人一等?”
“呸!假惺惺!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这恶毒的咒骂,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向林静沉静的背影!也扎向槐树下捧着窝头、老泪纵横的老婆婆!更扎向周围几个闻声探头、脸上写满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鄙夷的邻居!
林静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深陷的眼窝里,那点平静的光芒微微闪动了一下,如同古井深处投入了一颗石子。但她没有回头。枯黄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枯黑的手,依旧稳稳地端着那碗窝头,步履沉稳地继续向前走去。仿佛那恶毒的咒骂,只是拂过耳畔的一阵带着腥臭的阴风。
“刘巧嘴——!”
一声炸雷般的怒喝!如同九天惊雷!猛地撕裂了死寂的空气!瞬间压过了刘寡妇尖利的咒骂!也压过了所有的窃窃私语!
只见李家院门口,李凤兰腰板挺得笔直,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她五十出头的年纪,身形虽瘦削却透着股庄稼人特有的硬朗劲儿,脸上刻着风霜的皱纹如同刀劈斧凿,却不见丝毫佝偻老态。深陷的眼窝里,此刻精光暴射!如同两口沉寂的火山骤然喷发!那点沉静的光芒被滔天的怒火彻底点燃!她枯黑的手,指关节粗大有力,此刻正死死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如同盘踞的老树根般虬结暴起!
她目光如电,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刘寡妇那张因惊恐和怨毒而扭曲变形的脸上!声音洪亮如钟,带着一种横扫千军、不容置疑的磅礴力量和巨大的、如同山岳般的威压:
“你那张破嘴——!”
“除了喷粪——!”
“还会干啥——?!”
“癞蛤蟆跳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屎壳郎戴花——臭美!”
“你搁这儿——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刘寡妇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山崩海啸般的气势和一连串劈头盖脸的东北歇后语砸懵了!深陷的眼窝里,那点怨毒瞬间被巨大的惊恐淹没!她枯黄的脸瞬间惨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般的绝望声响!
李凤兰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刘寡妇惨白的脸,扫过她深陷眼窝里那点惊恐,又扫过槐树下捧着窝头、瑟瑟发抖的老婆婆,最后扫向周围几张惊愕的脸。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涛拍岸,裹挟着滔天的怒火和雷霆万钧的威势:
“给要饭的窝头——是装?!”
“那你刘巧嘴——!”
“连亲闺女——!”
她枯黑的手指,如同淬了剧毒的戟尖,笔直地、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戳向刘寡妇的鼻尖!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刘寡妇的心口!也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坎上!
“都算计——!”
“都往火坑里推——!”
“都恨不得榨干骨头缝里最后一滴油——!”
“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那张烂心烂肺——!”
“比茅坑里的石头——!”
“还臭——!还硬——!”
“还硌脚——!”
“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装啥大瓣蒜——?!”
“还有脸——!”
“在这——!”
“叭叭叭叭叭——!”
“喷粪——?!”
“轰——!”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巨大的声浪如同海啸般席卷全场!
“好!李婶子!骂得解气!”
“刘寡妇!烂心肠!该骂!”
“林老师是好人!给窝头咋了?!”
“就是!比她那黑心肝强百倍!茅坑石头都比她香!”
刘寡妇枯黄的脸瞬间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深陷的眼窝里,那点惊恐变成了灭顶的绝望和羞耻!她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下去,枯瘦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李凤兰那“连亲闺女都算计”的怒骂和“茅坑石头”、“老母猪戴胸罩”的歇后语,像一把把烧红的铁钳,狠狠夹碎了她的灵魂!剥皮抽筋!让她无地自容!她枯黑的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绝望声响,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深陷的眼窝里,只剩下无边的、如同深渊般的灰败和怨毒!
李凤兰挺直腰背,目光平静地扫过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刘寡妇,扫过槐树下捧着窝头、依旧在无声流泪的老婆婆,又扫向林静早已消失在田间小路上的、沉静的背影。深陷的眼窝里,那点滔天的怒火渐渐平息下去,重新沉淀为深不见底的平静。她枯黑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勾勒出一个无声的、带着尘埃落定般安然的弧度。
她不再多看一眼,利落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院门走去。阳光在她身后拉出一道挺拔而坚韧的影子。那影子,笼罩着瘫软的刘寡妇,也笼罩着那个捧着窝头、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的老婆婆。
风,卷着尘土,打着旋儿。
槐树的叶子,在阳光下,沙沙作响。
一个窝头,静静地躺在枯黑、布满老茧的手心里,散发着粮食朴实的、温暖的香气。
一串恶毒的咒骂,被更响亮的怒斥和带着泥土腥气的东北歇后语,碾碎在尘土里。
一颗扭曲的心,在阳光下,被剥得赤裸裸,无处遁形。
而那份无声的善意和那份如同黑土地般坚实刚硬的守护,如同这秋日的阳光,穿透了尘埃,无声地烙印在这片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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