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自陈昭携夏禾等人登上龙虎山，转眼已过去二个月。
龙虎山的重建工作基本完成，虽不复往日鼎盛时的每一处细节都精雕细琢，但主要的殿宇楼阁已然屹立，护山大阵重新运转，山间再次弥漫起淡淡的灵气与香火气息，劫后的创伤正在被时间与新生的活力逐渐抚平。
这二个月里，【燕山派相亲相爱一家人】微信群成了许多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张楚岚在群里依旧是最活跃的“气氛组”，插科打诨，抢红包永远冲在第一线；
诸葛青风度翩翩，时而分享术数心得，时而与张灵玉进行友好的理念交锋；
夏禾则如同温润的涓流，巧妙地引导着话题，维系着群的和谐；
冯宝宝虽然发言简洁，但存在感极强，时常有惊人之语；
而张灵玉，也从最初的深海潜水员，变成了会偶尔冒泡、甚至发表情包的“进步青年”。
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首先离开的是张楚岚和冯宝宝。
哪都通公司有紧急任务下达，需要他们立刻前往处理。临行前，张楚岚在群里发了老大一个红包，备注：“小弟先行一步，江湖再见！想我了就在群里@我，虽然我不一定有空回！”
冯宝宝则很认真地对陈昭说：“先生，我走了。等找到家人，再回来看你。”
陈昭拍了拍她的肩膀，递给她一部最新款的手机和一张存了不少钱的卡：“嗯，保持联系。
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记得找先生。”
两人走后，小院顿时安静了不少。
没过几天，火灵儿也被师门传讯召回。她走的时候，眼圈红红的，瞪着陈昭，又狠狠剜了夏禾一眼，气鼓鼓地道：“臭大叔！我还会回来的！你……你不准忘了我！”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只是背影怎么看都有些落寞。
陈昭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这丫头，脾气是爆了点，心眼倒是不坏。
龙虎山之事已了，陈昭也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他本就是个随性之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便想出去走走，看看这方世界的其他风景。
这一日，他向老天师提出了辞行。
老天师并未感到意外，只是感慨道：“陈居士此番援手，天师府上下铭记于心。日后若有闲暇，龙虎山随时欢迎居士归来。”
“老天师客气了，举手之劳。”
陈昭笑道，“山水有相逢，他日再会。”
辞别老天师后，陈昭回到小院，对夏禾和诸葛青道：“收拾一下，我们明日便下山。”
诸葛青躬身应道：“是，师父。”他早已料到有此一日，并无太多惊讶。
夏禾闻言，身体却微微一顿。她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陈昭，轻声道：“师父，弟子……想再去向灵玉真人辞行。”
陈昭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点了点头：“去吧，应该的。”
夏禾深吸一口气，转身向后山寒潭走去。她知道，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有些话，若再不说，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两个月来的点点滴滴，群内的每一次交流，现实中的每一次短暂相遇，都如同涓涓细流，汇聚成了她心中难以抑制的情感。
她来到寒潭边，张灵玉果然在那里静坐。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看到是夏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夏禾姑娘。”
他起身，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但语气比之最初，已不知温和了多少。
“灵玉真人。”
夏禾走到他面前，距离不远不近，正好是三丈，仿佛成了两人之间一种无言的默契。
“我与师父、师弟，明日便要下山了。特来向真人辞行。”
张灵玉闻言，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虽然早有预感陈昭等人不会久留，但听到确切的消息，心中仍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波澜，一种名为“失落”的情绪悄然蔓延。
这两个月的群聊与偶尔的见面，早已让他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那份沉静的陪伴与智慧的交流。
“……一路保重。”
千言万语在喉头滚动，最终却只化作了这干巴巴的四个字。
他依旧是那个不善言辞的张灵玉。
夏禾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抹极力掩饰却依旧泄露出来的复杂情绪，看着他紧抿的嘴唇和微微握紧的拳头。
这两个月的努力，群内群外的点点滴滴，仿佛都在这一刻汇聚成了勇气。
她上前一步，拉近了那三丈的距离，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直视着张灵玉的眼睛，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张灵玉，我要走了。或许很久都不会回来。”
她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有些话，现在不说，我怕以后会后悔。”
“我知道，过去的一切无法改变。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或接纳。我只是想告诉你，遇见你，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意外，也是……最难以割舍的牵挂。”
“这两个月的每一天，每一次在群里看到你的消息，每一次与你交谈，都让我更加确信这一点。我夏禾，心悦于你。”
“不是以前那种源于本能的魅惑与玩弄，而是《君子》功法洗涤后，最真实、最清醒的心意。”
“我说这些，并非要你回应什么，也不想给你任何压力。只是……不想带着遗憾离开。”
说完这番话，夏禾仿佛虚脱了一般，脸上泛起红晕，却依旧倔强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反应，或者说，等待着一个结局。
张灵玉彻底僵在了原地。
他听着夏禾那清晰而直白的告白，大脑一片空白。
心悦于你……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他心湖中炸开，掀起了滔天巨浪！
过往的怨恨、纠结、这两个月来的平和相处、群内的点滴趣事、她沉静的眼眸、她智慧的言语……所有画面交织在一起，最终定格在她此刻勇敢而真挚的脸上。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她是恨，是怨，是修行路上的魔障。
可直到此刻，听到她要离开，听到她这番剖白，他才猛然惊觉，那恨与怨之下，不知从何时起，早已滋生出了别样的情愫。
他会因她的一句关心而心绪波动，会因她的一个笑容而感到愉悦，会习惯性地在群里寻找她的身影……
原来，这块榆木疙瘩，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情根深种，只是他自己浑然不觉，或者说，一直在刻意逃避！
看着夏禾那带着决绝和一丝脆弱的目光，看着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指尖，张灵玉心中那堵最后的、名为“固执”和“逃避”的高墙，轰然倒塌！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夏禾即将因得不到回应而失望收回的手腕！
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阵风！
夏禾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
张灵玉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仿佛怕她下一刻就会消失。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那双总是清冷如寒潭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激烈情绪，有慌乱，有挣扎，但更多的，是一种豁然开朗后的坚定！
他张了张嘴，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却无比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你不准走！”
“……至少，不能就这样走。”
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迎着夏禾震惊而渐渐泛起光彩的目光，笨拙却又无比真诚地，吐露了心声：
“我……我也……心……悦你。”
榆木疙瘩，终于在离别之际，被那最炽热真挚的情感，彻底敲开了窍。
（第九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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