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夫妻俩骑着自行车拿上礼品去县城走亲戚。
方岳在楼下和邻居说着话。
“你这认的干闺女怎么还没来，农村人小气又爱占便宜，要我说呀！亲的就是比半路认的强，你看我闺女早早的就来了，团团圆圆的多……好……”
也是赶巧，小俩口刚从路口过来，小小的自行车上载满了东西。
方岳赶紧过来，笑说，“哎呦！都怀孕了还来干什么，还带这么些东西，还有我爱吃的蒜黄，这个季节种的多费心思。”
方岳没和她见识，日子怎么和谁过都一样，闺女是她拍手同意认的，管别人说什么。
三楼窗户陡然大开，一道尖利的女声传来，“妈，该做饭了，你怎么还不上来。”
邻居闹了个没脸，灰落落的离开了。
“儿女都是债呀！知道了，别喊了。”
俩人笑笑没说话。
显然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了。
“她呀！苦了一辈子，别和她一般见识。”
田文州和田爱国听到动静，从窗户探头过来，“连雪别拿，我们下来接你。”
五个月的肚子爬楼梯已经有些累了，不知道是不是怀孕期间休息的太多，没力气了。
看来还要好好锻炼，增强腰腹力量，到时候好生产。
这个时代，她是不指望剖腹产了。
打开门一股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煤气灶，煤炉子上都炖着肉，怪不得这么香。
田文州盛了碗只有肉的排骨汤过来，“赶了这么远的路，饿了吧！先吃点填填肚子。”
“干爸，你这是！！”连雪看着用勺子都翻不动的排骨汤，说，“要赶我走呀！盛了这么多。”
怪不得说父爱如山。
排骨山也是一座山吧！
“大老远过来的，多吃点怎么了。”方岳接话，“尽量吃，吃不完还有女婿呢！”
褚续点头，表示对吃她的剩饭没意见。
享受了家人的偏爱。
连雪便放心地啃起了排骨，方岳看着她鼓起来的肚子说，“我算算日子，差不多5月份就能生了。”
“孩子的衣服和包被都准备好没有。”
连雪扭头看着褚续，褚续也看着她。
还真没准备。
他们怎么将这件事忘了。
连雪倒是很乐观，“还早着呢！等天气暖和了再准备也不迟。”
方岳摇头，“你们还真忘了，不会以为孩子刚生下来就有衣服穿吧！”
俩人不敢吭声。
田文州发话了，“等会归拢归拢家里的布票，让他们带走。”
“哎，算了，你写个条子，看要买什么，趁着百货商店还没下班，咱俩去买。”
田文州是真不放心小俩口给孩子准备东西了，那着急的样子生怕俩人贪污了小孩子的东西。
褚续赶忙拒绝，“太麻烦了，我们去买。”
方岳不给俩人拒绝的机会，拿起纸笔，就开始写写念念，“奶瓶，卫生纸，肚兜，小鞋子……”
田爱国也贡献出来身上的钱票，说，“多准备些，他俩不靠谱。”
“老田呀！你那几个不穿的汗衫等会找出来让连雪带走给小孩做尿布，小孩皮肤娇嫩，新布刺得慌。”方岳对着田文州说完全，又交代褚续，
“用新布截的尿布，一定要多洗几遍，再用热水消毒，还要多晒晒。”
夫妻俩慌慌张张热热闹闹忙碌的样子他们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连雪褚续：“我们准备。”
方岳田文州：“你们不靠谱。”
连雪褚续：“供销社买着方便。”
方岳田文州：“那你们怎么忘了。”
总之连雪和褚续说出任何拒绝的话，方岳田文州都能精准找出反驳的理由，并且说出让他们不容拒绝的话语。
连雪说，“我们一起去。”
方岳哪会看不出她要付钱的小心思，吩咐田爱国看好俩人。
安排褚续做饭还有看好锅里的肉。
等方岳田文州拿着布袋势有大干一场的架势出门后，连雪还是接受了这份甜蜜的负担。
…………
省城，苏家。
一栋两层高的小洋房里，传出震惊的女声，“结婚！！！”
“为什么结婚？和谁结婚？谁要结婚？”
苏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争吵。
苏家父母嗫嚅着不肯说实话，哥哥苏北方也一副为难的样子，“小妹，实在对不起是哥让你为难了。”
“要不是你嫂子又怀孕了，工厂的环境太差住不了人，哥说什么都不想让你下乡。”
“你就帮哥这一回好不好，只要你一结婚，就不用下乡了，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给不给出去都无所谓了。”
苏惜文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给不给出去都无所谓，你们知道我这半年是怎么过的吗？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上工，手上磨的都是茧子，为了回城的名额吃不好睡不好，现在你们跟我说，我的亲哥哥要把它夺走。”
苏惜文没想到过年还对她和善亲近的哥哥嫂子竟然在心里藏着这么肮脏的算计，原以为他们是知道错了，没想到……
苏惜文想扒开他哥的心看看，是不是黑色的。
怎么结婚之后，哥哥就变了呢！
大娘初二走亲戚的苏惜云帮着她说话，“大哥，你做人总要讲些道理，不能什么都要，好事都占全，调走是你的决定，是嫂子做错了事，不能让小妹承担。”
“本来下乡已经够委屈她了，你们一个为了家庭和睦，一个为了政治正确升职，各个都在牺牲她的幸福，我告诉你们我不同意。”
苏母愧疚的不敢和女儿对视，苏父则是一脸父权被挑衅的怒气。
嫂子石娟佯若未知，还在尽力劝着这个不听话的小姑子，“文文呀！嫂子都给你打听好了，十成十的好人家，父母双职工，长的很是端正，还是开公交车的呢！”
石娟明晃晃地不想让小姑子过上好日子，所以与他们家世相当的是别想了。
差点的怕被她打秋风，好点的不舍得，倒是为了面子费劲巴拉的好不容易才找了个不好不差的，对他们造不成威胁。
苏惜文瞪她，不客气地说，“他这么好，你怎么不嫁。”
石娟笑了笑，“瞎说什么，我不有你哥了吗？”
苏北方听到这句像是打了鸡血，“没大没小，你怎么跟你嫂子说话的，规矩吃到狗肚子里了。”
“你好好想想，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别总听你二姐的，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
苏惜云，“文文，你别听他们的，趁还有时间，免得夜长梦多，赶紧去学校报到。”
“去什么学校呀！名额都给人家了，要不然我们没调回来能回来过年吗？”石娟幸灾乐祸时不小心说漏了嘴。
“什么，你们怎么敢的。”苏惜云恨不得杀死一直在家挑事的石娟。
要不是石娟，她怎么可能这么早就嫁人，这些年各种心酸，只能咬碎牙往嘴里吞。
所以，她是万万不能让小妹，重复她的命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父见瞒无可瞒，软声威胁，“要是不想下乡，明天的相亲，你不去也要去。”
苏惜云瞬间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好点子，“爸妈，趁这个时间，抓紧时间托关系，给小妹买个工作。”
“不行，我不同意。”石娟想也不想地拒绝他们的痴心妄想，“家里的钱都是我们的，爸妈你们要是敢出钱买工作，我就，我就让这个孩子打了，让你们苏家断子绝孙。”
苏父苏母眼神中明显慌了，为了还未出世的小婴儿心中的天平陡然偏了。
“不行，爸妈，你们要是花钱给小妹买工作，别怪我不认你们。”苏北方明知父母偏向于他，也开始蛮横无理地提出条件。
“以后你们别想为小妹花一分钱，否则，我就不给你们养老。”
苏母的眼泪早已粘湿衣裳，都是一样的孩子，她怎么就生下这么混蛋的儿子，自私贪心的令人发指。
“文文，你好好想想，我们不逼你。”
“我考虑考虑。”苏惜文麻木的起不了任何反应。
她感到很陌生，家不是她的家了。
她在这里像个外人。
她想回去了。
回到乡下。
吃着连雪姐家香香的饭菜。
和徐家骏一起打闹玩耍，什么事情都不想。
“姐，我好累呀！他们怎么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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