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狼狈离去
沈清璃那句冰冷的诘问,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顾晏舟心脏最深处,将他所有癫狂的、自以为是的“深情”外壳击得粉碎。
“您如此执着,苦苦追寻的,究竟是我这个活生生、有思想、会反抗的沈清璃?还是……仅仅是您自己那求而不得、无法释怀的,不甘心的执念?”
不甘心的……执念?
这五个字在他脑海中疯狂回荡、炸裂!将他一直以来赖以支撑的信念基石彻底撼动。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绣墩,发出沉闷的响声。那双原本布满血丝、充斥着疯狂占有欲的猩红眼眸,此刻如同被狂风暴雨肆虐过的荒原,只剩下无尽的茫然、空洞,以及一丝被戳穿真相后无处遁形的恐慌。
是啊……他追寻的,到底是什么?
是眼前这个眼神冰冷、手持利刃抵住咽喉、对他再无半分情意甚至只有厌恶与戒备的沈清璃?还是记忆中那个温婉柔顺、对他满心依赖、最终在他眼前香消玉殒的模糊身影?
他分不清了。
或许,从他重生回来的那一刻起,他所谓的“弥补”与“深爱”,就早已变质。他无法接受前世失去她的结局,无法接受这一世她脱离掌控、甚至投向他人怀抱的事实。他所做的一切,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一种病态的占有欲和对自己无能的愤怒,是对既定命运不甘心的疯狂反抗!
他看着沈清璃颈间那抹刺目的红,看着她苍白脸上那双清冷决绝、仿佛能看透他所有卑劣内心的眼眸,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羞耻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所有的酒意,所有的疯狂,在这一刻,褪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彻骨的寒意和狼狈。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想说些什么,或许是辩解,或许是哀求,但最终,却连一个音节都无法发出。
就在这时,院外赵统领那沉稳而带着戒备的禀报声再次清晰地传来:“郡主!府外巡防已加强,可疑踪迹正在追查,请您安心歇息!”
这声音如同最后一记重锤,将顾晏舟从那种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惊醒。他猛地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深夜擅闯郡主闺房,意图不轨(尽管未遂),若是闹将开来,即便他是亲王,也绝对讨不了好!尤其是在沈清璃刚刚救驾立功、风头正盛之时!
残存的理智和皇室子弟对自身安危的本能,迫使他必须立刻离开这个让他尊严扫地、心魂俱碎的地方。
他深深地、近乎贪婪地看了沈清璃最后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决绝的模样刻入骨髓。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痛楚,有不甘,有茫然,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扭曲的恨意。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猛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踉跄,身形摇晃,再不复往日端王殿下的雍容气度,那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无比萧索与狼狈。
房门在他身后空洞地敞开着,夜风卷入,吹动烛火,明灭不定。
直到顾晏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外,沈清璃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弛下来。抵在颈间的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她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顺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手臂上的伤口因方才的挣扎而再次裂开,鲜血洇湿了包扎的白布,颈间的刺痛也阵阵传来,但这些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没有报复的快意,没有击退敌人的轻松,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沉重的苍凉。
前世痴心错付,落得那般凄惨下场;今生好不容易挣脱樊笼,步步为营,却依旧被这偏执的梦魇纠缠不休,甚至不得不以性命相胁才能自保。
这就是她与顾晏舟之间,跨越了两世的孽缘。以荒唐开始,以不堪的过程延续,最终,在今夜,以这样一种惨烈而决绝的方式,似乎画上了休止符。
青黛这时才忍着疼痛,从屏风后爬起身,连滚带爬地来到沈清璃身边,看到她颈间的血迹和苍白的脸色,吓得眼泪直流:“小姐!您……您怎么样?奴婢这就去请府医!”
“不必声张。”沈清璃拉住她,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只是皮外伤,你帮我重新包扎一下就好。今晚之事,绝不可对外泄露半分。”
“可是小姐……”
“照我说的做。”沈清璃闭上眼,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
青黛不敢再多言,连忙找来干净的布和金疮药,含着泪,小心翼翼地为她处理颈间和手臂的伤口。
就在沈清璃心神俱疲,以为今晚的风波终于过去之时,脑海中,沉寂了片刻的系统,突然再次发出了警示的嗡鸣,界面自主亮起,泛着不祥的暗红色光芒:
【警告!检测到关键人物命运轨迹发生剧烈偏转!】
【目标:顾晏舟。】
【偏转原因:宿主明确拒绝及灵魂拷问,导致其认知核心遭受毁灭性冲击。】
【偏转方向:由“偏执占有”向“危险未知”滑落。具体表现为:内心执念未消,但行为模式可能脱离原有逻辑框架,破坏性与不可预测性急剧升高。】
【风险等级评估:极高(由A+提升至S级)。】
【关联预警:其与北狄势力、三皇子派系勾结可能加深,或采取更极端手段针对宿主及关联目标(萧景珩)。建议宿主高度警惕,提前防范。】
沈清璃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骇然。
剧烈偏转……危险未知……破坏性与不可预测性急剧升高……
这意味着,顾晏舟非但不会因为今晚的打击而放手,反而可能……变得更加危险!一个失去了理智框架、被执念和痛苦驱动的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仿佛已经能看到,前方更加黑暗汹涌的惊涛骇浪。
她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顾晏舟离去的那片深沉夜色,目光凝重。就在这时,一只通体漆黑、唯有爪尖带一点白的信鸽,扑棱着翅膀,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窗棂上,脚上绑着一枚细小的竹管。那是萧景珩与她之间,最紧急的联络渠道。他此时来信,莫非……边关或者京城,又出了什么新的变故?还是他已经知道了今晚府中发生的事?沈清璃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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