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的问题如同冰水,让木青阳眼中的炽热稍稍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与决绝。
他明白,空口白牙,仅凭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和一番惨痛经历,确实难以取信于一位实力深不可测的前辈。
木青阳深吸一口气,将怀中那截星辰古木的核心枝干轻轻放在孙建面前的草地上,然后后退一步,双手结出一个古老而奇特的手印。他的指尖泛起微弱的星辉与青木灵光,气息与那截枯枝隐隐相连。
“前辈明鉴,晚辈愿以残存巫祭之魂,引动古木残灵,向前辈展示‘暗炎’之害,以及我族传承之真。”木青阳的声音带着一种献祭般的庄重,“此过程无法作假,亦会损耗晚辈本源,但这是晚辈唯一能拿出的证明。”
话音未落,他结印的双手猛地按向自己眉心,一缕极其精纯、带着星辰光点的淡青色魂力被强行抽取出来,融入那截枯枝之中。
“嗡——”
枯枝上的星辰纹路骤然亮起,不再是之前的微弱闪烁,而是散发出一种回光返照般的强烈光芒。光芒之中,一幕幕模糊而破碎的景象开始浮现:
那是一株顶天立地的巨大古木,树冠仿佛连接着星辰,枝叶间流淌着银辉与青霞,充满了神圣与生机(星辰古木原本的景象)。然而下一刻,漆黑的火焰如同跗骨之蛆,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不似凡火,燃烧间无声无息,却贪婪地吞噬着古木的生机与灵光,留下道道扭曲、污秽的黑色焦痕。古木在痛苦地颤抖,枝叶凋零,星辰般的光点变得黯淡……景象中,隐约可见一些身着黑袍、面容模糊的身影,在远处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他们身上缭绕的,正是那诡异的黑炎!
同时,一股阴冷、死寂、带着强烈侵蚀意味的气息,伴随着景象的浮现,从枯枝上弥漫开来。这股气息与青木岛蓬勃的生机格格不入,所过之处,连灵气都似乎变得滞涩。
正是“暗炎”之力残留的污染!
孙建眼神一凝。这股气息,他并不陌生!虽然表现形式不同,但其核心的那种“侵蚀”、“湮灭”的特性,与他之前在黑风洞深处,以及后来遭遇的一些邪修功法,有着某种同源的感觉!只是这“暗炎”更加纯粹,也更加霸道。
这“暗炎殿”,果然与那些潜伏在暗处的势力有关联!
就在那暗炎残留气息试图进一步扩散,侵蚀周围生机时——
孙建体内,混沌道基自行运转,一股灰蒙蒙的混沌之气自然流转而出,如同无形的屏障,将那暗炎气息笼罩。
嗤嗤——
细微的声响中,那令人不适的阴冷死寂气息,一接触混沌之气,便如同冰雪遇阳春,迅速消融、分解,化为了最基础的能量粒子,被混沌之气同化吸收,反而补充了孙建一丝微不可查的元气。
混沌,包容万物,亦可化尽万物!这暗炎之力,显然也在其“可化”之列!
而也就在混沌之气净化那丝暗炎残留的瞬间,那截星辰古木的枯枝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枝体上那回光返照般的强光迅速黯淡下去,但那种濒死的悲凉死寂之气,却也随之淡去了不少,反而透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微弱平静。甚至枝头末端,那早已干枯的芽点处,竟极其微弱地萌动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生机。
“噗——”
木青阳则因强行抽取魂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一口鲜血喷出,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身体摇摇欲坠。但他看向孙建的眼神,却充满了激动与确认。
“混沌……真的是混沌……能净化暗炎!预言是真的!”他声音虚弱,却带着无比的坚定。
孙建伸手虚扶,一股柔和的混沌之力托住木青阳,稳住他即将崩溃的身形,同时一丝精纯的生机顺着力量渡了过去,滋养他受损的根基。
木青阳顿感一股温暖磅礴的力量涌入体内,虚弱感大减,连忙盘膝坐下,运功调息。
孙建则目光深沉地看着地上那截平静下来的枯枝,又看了看正在调息的木青阳。
木青阳以损耗本源为代价的证明,以及混沌之气对暗炎的天然克制,都证实了他话语的真实性。这“暗炎殿”是一个确凿存在的敌人,其力量特性阴毒,且可能与更庞大的黑暗势力有关。
救下木青阳,接手这星辰古木的因果,意味着他将正式与这“暗炎殿”对上。这无疑会给尚未完全稳固的青木岛带来新的、未知的风险。
但另一方面,万象星枢盘对星辰古木的感应,生机之芽对其的怜悯,都预示着这截枯枝或许对他参悟混沌之道,尤其是星辰与生机的关联,有着重要作用。而且,敌人的敌人,未必不能成为朋友(或棋子)。这青木部族最后的传承者,以及那遥远的星陨之地,或许在未来,也能成为他的助力和情报来源。
风险与机遇并存。
片刻之后,孙建心中已有决断。
他看向缓缓睁开双眼,气息平稳了些许的木青阳,淡然道:“你的证明,我收到了。这截星辰古木,我可暂且留下,尝试为其续接一线生机。”
木青阳闻言,大喜过望,挣扎着就要再次拜谢。
“且慢。”孙建抬手阻止,“我并非应允为你复仇,或是立刻前往星陨之地。此事牵扯甚大,需从长计议。你且留在青木岛,好生修养,将你所知关于星陨之地、青木部族以及暗炎殿的一切,悉数告知。待我理清头绪,再行定夺。”
这既是稳妥之举,也是要进一步核实信息,并观察木青阳此人是否可靠。
木青阳虽然急切,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能保住部族至宝,找到预言中人,已是万幸。他恭敬应道:“是!晚辈遵命!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孙建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虚空。
暗炎殿……这隐藏在幕后的黑手,终于又露出了一丝狰容。而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也不再是只能被动应对。拥有青木岛作为根基,掌握混沌之力的他,已然有了与这些阴影中的势力周旋、甚至反击的资本。
风暴将至,而他,已做好了迎风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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