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早起进城卖菜的百姓在低声议论,声音细碎却清晰地飘入众人耳中:
“听说了吗?刑部王侍郎,前几日不是说是突发恶疾没的吗?”
“结果昨个儿王家请了仵作……说是,是被人给……”
那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嘘!小声点!不想活了?王家正到处查呢!”
“查什么查,那王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他弟弟在庆州欺男霸女的……哼,死了活该!”
“话是这么说,可这也太……京城脚下,刺杀朝廷命官……”
议论声虽低,却像针一样扎在白玉兰和苏锦的心头。
王家果然起疑了,而且动作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快!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是在无数次生死任务中磨砺出的默契。
无需言语,瞬间便明了对方心意。
必须立刻、自然地混过去!
就在这时,守门的兵卒已经走到了车队前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人。
尤其是在白玉兰和苏锦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他们二人虽衣着普通,但那过于挺直的脊梁和迥异于寻常仆役的冷静气质,还是引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怀疑。
千钧一发之际!
苏锦忽然嫣然一笑,那笑容瞬间冲淡了她眉宇间的英气,变得明媚……甚至带着点娇憨。
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一把挽住了正站在她旁边,因为紧张而有些手足无措的何四郎的胳膊。
何四郎浑身猛地一僵,脑子“嗡”的一声,几乎一片空白。
他暗恋苏锦已久,何曾想过会有如此亲近的时刻?
脸颊瞬间爆红,连耳根子都烧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苏、苏姑娘……你……”
“四郎哥。”
苏锦的声音又软又糯,与平日判若两人,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你看那边有卖糖人的,等出了城,你给我买一个好不好?这一路上肯定很无聊……”
她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将半个身子藏在何四郎身后,借助他的身形,挡住了兵卒探究的视线。
同时也将自己在对方眼中的身份,从“可疑的女护卫”瞬间扭转成了“官员家眷的贴身侍女或……关系暧昧的同伴”。
与此同时,白玉兰脚步微动,极其自然地向后稍退半步,恰好与张龙、赵虎站成了一排。
他微微颔首,收敛眼神,将自己完美地融入了侍卫的队伍中。
仿佛他本就是何明风从京中带来的普通护卫之一。
那兵卒看到苏锦与何四郎的亲昵姿态,又见何四郎那副纯然不知所措、完全不像作伪的窘迫样子,心中的那点疑虑顿时消了大半。
再看何明风已然亮出了吏部颁发的官凭和赴任文书。
“原来是新任石屏州通判何大人!”
守门军官验看无误,脸上立刻堆起恭敬的笑容,挥手示意放行。
“大人一路辛苦!请!”
车队缓缓启动,驶出了高大的城门洞。
当京城的城墙彻底被甩在身后,消失在视野尽头,官道两旁出现广阔的田野时。
端坐在马上的白玉兰。
依旧挽着何四郎胳膊、却已悄然放松了力道的苏锦。
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在无人注意的角度,极其轻微地地吐出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
阳光洒在前方的道路上,明亮而有些刺眼。
而从此刻起,前路虽未知,却意味着新生。
他们不再是组织的利器“白枭”与“青雀”,只是何明风大人的护卫,白玉兰与苏锦。
……
车轮碾过北方平原的黄土官道,发出单调而规律的辘辘声。
离京已有数日,途经涿州、保定,一路皆是坦途,风光与京畿并无太大差异。
何明风起初还时常掀开车帘,眺望窗外渐次南移的景致,心中感慨山河辽阔。
但连日奔波之下,那份初离京城的复杂心绪,也渐渐被旅途的疲惫所取代。
何四郎倒是兴致勃勃,与张龙赵虎轮番驾车,时不时指着路边的牛马庄稼问东问西。
不知道走了多久,这日午后,空气中隐隐传来潮湿的水汽,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何四郎兴奋地喊道:“小五!听到水声了!前面应该就是黄河了!”
何明风精神一振,探身望去。
果然,不多时,一条浑浊泛黄、望不见对岸的巨流,如同沉睡的黄色巨龙,横亘在天地之间。
岸边人声鼎沸,车马辚辚,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渡口集市。
然而,靠近之后,众人却察觉到此地气氛有些异样。
渡口空地中央,搭建起了一座简陋的木台,上面插着各色旌旗,摆放着猪头、羊头等祭品。
几个穿着怪异、脸上涂着油彩的巫觋正围着篝火跳跃、念念有词。
空气中弥漫着燃烧香料和牲畜血液的混合气味。
许多等待渡河的旅客、商贩聚集在周围,脸上并非参与庆典的喜悦,而是交织着焦虑与一丝隐忍的愤怒。
“这是在做什么?”
何明风微微蹙眉。
张龙前去打听,很快回来,面色有些不好看:“大人,说是本地正在举行‘祭河神’大典,祈求风平浪静。”
“可……可那主持祭祀的里正和几个凶悍汉子,正挨个向等待渡河的人强收‘祭河钱’。”
“说是心不诚者,河神降罪,便不得渡河。”
“强收钱款?”
何明风脸色沉了下来。
他目光扫去,果然看见几个衙役打扮的人和一个满脸横肉、敞着怀的彪形大汉。
正带着几个帮闲,挨个摊位、挨个行人地索要钱财。
那大汉声若洪钟,眼神凶狠,显然便是张龙口中的恶霸,名唤周虎。
遇到稍有迟疑或面露难色的,周虎便一把推搡过去,言语粗鄙,其手下则趁机抢夺行李货物,美其名曰“抵作香火钱”。
旁边的里正,一个留着山羊胡、眼神闪烁的干瘦男子,只是捧着账簿记录,对周虎的暴行视若无睹,显然早已勾结在一起。
没想到竟有人以鬼神之名,行勒索之实。
何明风心中隐隐涌起一股怒气。
他虽知地方胥吏或有盘剥,却没想到在这黄河渡口,竟敢如此明目张胆。
就在这时,前面忽然推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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