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化作青烟离去后，径直朝着城西的破庙飞去。
破庙在杭州城的郊外，早已荒废多年，庙门倒塌在地上，院里长满了齐腰高的野草，佛像的头颅掉在供桌上，布满了蛛网。妙妙落在庙顶的横梁上，低头往下看 —— 柳老正跪在供桌前，面前摆着那把最大的油纸伞，伞面已经完全展开，肌纹呈现出暗红的血色，伞骨上的白骨光泽几乎完全褪去，泛着淡淡的粉色，像是真的长出了肌肉。
柳老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刀刃上沾着他自己的血。他用匕首划破手腕，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伞面上，伞面像是贪婪的野兽，瞬间将鲜血吸收，肌纹更加清晰，甚至开始缓慢地蠕动。
“婉儿，再等等，就快成功了！” 柳老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混着血渍落在地上，“等爹用杭州城百姓的精血养熟这把伞，你就能活过来了，到时候我们父女俩再也不分开！”
供桌下，还堆着数十把油纸伞，每把伞的伞面都展开着，肌纹颜色深浅不一，显然是柳老这些年养出来的 “半成品”。
这些伞的伞骨缝隙里，都伸出了细小的手臂，像是在等待着鲜血的滋养，手臂上的指甲泛着青黑，滴着细小的血珠。
妙妙落在庙顶的横梁上，观察了片刻，发现破庙的四周都贴着符纸，符纸上画着诡异的符文，显然是柳老用来阻挡外人闯入的。
她轻笑一声，身形一晃，化作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长发披肩，垂到腰间，面色苍白如纸，正是柳老早逝的女儿柳婉儿的模样。
“爹爹。” 妙妙的声音轻柔，像是刚睡醒的孩童，从庙门处传来。
柳老浑身一颤，手里的匕首掉落在地，鲜血滴在地上，溅起细小的血花。
他猛地转过身，看到 “柳婉儿” 站在庙门口，红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婉儿？你、你真的活过来了？” 柳老的声音颤抖，脚步踉跄地朝着妙妙走去，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脸颊，“是爹不好，爹让你等了这么久，你别怪爹……”
妙妙侧身避开他的手，眼神冰冷：“爹，你用这么多无辜人的性命来复活我，真的值得吗？”
柳老愣住了，他看着 “柳婉儿” 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冰冷的恨意。
“婉儿，你怎么了？那些人都是无关紧要的，只要能让你活过来，就算杀再多的人也值得！” 柳老的声音变得癫狂，他突然扑向妙妙，想要将她抓住，“你是不是不愿意认爹了？没关系，只要把你献祭给大伞，你的魂魄就能彻底附着在伞上，到时候你就再也离不开爹了！”
妙妙轻笑一声，身形突然化作无数只黑色的蝴蝶，围绕着柳老飞舞。
蝴蝶的翅膀上沾着黑灰，落在柳老的身上，瞬间化作细小的伤口，鲜血从伤口里渗出。
柳老惨叫一声，想要挥手赶走蝴蝶，却发现蝴蝶越来越多，将他团团围住，让他无法动弹。
“柳老，你看看这些伞。” 妙妙的声音从蝴蝶群中传出，带着冰冷的嘲讽，“每把伞里都藏着一个冤魂，他们都是被你害死的人，有绸缎庄的伙计，有卖菜的小贩，还有几岁大的孩子。你为了复活你的女儿，把这些人的性命当成养料，你就不怕他们的冤魂来找你索命吗？”
柳老癫狂地摇头，眼睛通红：“我不管！我只要婉儿活过来！那些人的命算什么！”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用嘴咬破手指，将鲜血涂在符纸上：“冤魂休走！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符纸被他点燃，扔向围绕着他的蝴蝶，火焰瞬间燃起，却没伤到蝴蝶分毫，反而将他自己的衣衫点燃了。
“你的邪术对我没用。” 妙妙的声音带着笑意，蝴蝶群突然汇聚成一把巨大的油纸伞，伞面展开，无数条苍白的手臂从伞骨缝隙中伸出，朝着柳老抓去。
柳老想要逃跑，却发现双脚像是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手臂缠住他的腰、他的腿、他的脖子，将他紧紧捆住，像是无数条毒蛇。
“不！放开我！我还要复活婉儿！” 柳老惨叫着，身体开始迅速收缩，皮肤变得干瘪，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水分。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看着那把最大的油纸伞，脸上满是不甘。
片刻后，柳老的身体完全收缩成一个木偶大小，手臂将木偶提起，递给妙妙。
妙妙恢复人形，接过木偶，看着那把还在蠕动的大伞，冷哼一声。她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上画着复杂的符文，上面还沾着黑血。
“这些冤魂，也该解脱了。” 妙妙将符纸贴在大伞的伞面上，符纸瞬间燃烧起来，火焰呈现出诡异的黑色，顺着伞面蔓延。大伞发出刺耳的尖叫，像是无数冤魂在同时惨叫，伞面开始迅速萎缩，肌纹逐渐消失，最终化作一堆黑灰，散落在地上。
供桌下的那些 “半成品” 油纸伞，也跟着燃烧起来，很快就烧成了灰烬，只留下一股浓烈的焦臭味。
破庙外，沈砚带着李三和另一个捕快赶来。他们刚到庙门口，就看到妙妙正将地上的黑灰用布包起来，旁边还放着那个柳老模样的木偶。
“柳老已经被制服了？” 沈砚走上前，看着布包里的黑灰，问道。
妙妙扬了扬手中的木偶，笑着说：“喏，他的魂魄被封在这木偶里了，永远都别想出来。这些黑灰是他养的伞烧剩下的，里面藏着不少冤魂的怨气，奇老板要把这些东西收走封存，免得再害人。”
她顿了顿，看向沈砚的胸口，“你签下了契约，以后可就没机会入轮回了，后悔吗？”
沈砚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破庙的供桌上，那里还残留着柳老的血迹和眼泪。“我在官场这么多年，手上也沾了不少血，就算没有这份契约，死后也未必能有好下场。”
沈砚的声音平静，“能保住杭州城的百姓，就算死后坠入地狱，也值了。”
妙妙轻笑一声，将布包和木偶递给沈砚：“奇老板让我把这些东西交给你，你先带回府衙，他稍后会来取。对了，提醒你一句，柳老还有几个‘同伙’，都是帮他抓人的地痞流氓，藏在城南的赌坊里，你最好尽快去把他们抓起来，免得他们再作恶。”
沈砚接过布包和木偶，布包入手冰凉，像是握着一块寒冰。
“多谢。” 他对妙妙点了点头，转身对李三和另一个捕快说，“你们先把这些东西带回府衙，派两个人看守，我去城南的赌坊抓人。”
李三应了一声，带着另一个捕快离开了破庙，妙妙则化作青烟，消失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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