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鬼为什么追了我们一半不追了？”
闵庄和苏白翻过山岭，寻了个空地坐下来休息。
来的时候在队伍里行走丝毫不觉得累，如今自己行走，刚翻过一个山坡腿就软得不行了。
“你没听到那声锣响吗，那应该是集合信号。我估计，他们必须得赶在某个时间点回去……”苏白又想起了那阵雾气，也许那雾气并不是他们操作的。应该就是那个时间会起雾，起雾的时候就能连通那个鬼镇和外面的世界。
闵庄站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我反正打死也不回那个鬼地方了。就算我是鬼，我也不回去，我可不想再一次被关进皮影里。”
他突然指向那个荒凉的小镇：“就像你说的，我宁愿待在这儿。这里植被茂密，还有屋子可以避光。只要他们来的时候我们避开就可以了。”
苏白顺着闵庄的手指看向那个寂静的小镇，这个小镇和他们来的那个小镇不一样。
这个小镇以前应该是某个网红古镇。他有留意过，破败的房屋上还能看到很多小广告，小镇入口还有一家旅社的牌匾。
而他们来的那个地方，完全没有任何现代化的东西。
他又想到了皮影戏的唱词。
“ 血月照空庭哎——白烛……灭喽……
一夜间啊——朱门成坟场，锦被裹尸寒！
那年状元红披鞍马，琼林宴罢簪花还。谁料御史参错本，一道圣旨斩连环！
钢刀劈碎麒麟门，老父血溅忠烈柱。大哥悬梁保全尸，二姐投井魂呜咽 三岁侄儿被钉在雕花窗棂。
唯有我梨园遗孤逃得命，皮影箱底藏残生。今夜耍动这冤魂影，唱与阎王听分明——
一更鼓响索命来， 二更火起焚金殿，三更呀……
且看这……皮影人…… 眉眼滴血……唱千年……
冤——魂——不——散——呐—— ”
这似乎是一桩古代的冤案导致的悲剧。
如果是同一个时期的冤魂复仇索命，倒还好处理。他们只需要把仇人推到鬼怪的世界里就好了。
可如果是跨时空的话，这意味着这批冤魂的仇家早就已经死光了。
那这冤魂索命就只是执念未除，心有不甘，并不是具有针对性的。没有仇家的复仇，是最难处理的。
苏白问道：“你的道具还有次数吗？”
闵庄摊了摊手：“没了。”
“这次任务，恐怕是要杀死这帮索命的冤魂。”他停了一下：“也有可能只需要杀了那个班主就行。”
“怎么说？”
苏白把完整的唱词说念给闵庄听了听，随后又说出了自己的推论。
“没有道具，我们怎么能杀死这么多鬼？这不开玩笑吗？”
“是啊。”苏白说道：“这跟这次的难度也不符合，所以我认为，只要杀死班主就可以了。”
“杀班主也不容易啊！”
苏白也起身，两人继续往前走着。
“走吧，我们去市里的图书馆查了查，兴许能找出他们的真实身份和当年那个冤假错案。”
闵庄快步跟了上去，与苏白并肩而行：“时代都不一样了，难道还能给他们平反不成？这个执念，我们消不了的。”
“不管怎么说，总得弄清楚，否则不踏实。”
闵庄跟在苏白身后，他一边走着，一边留意着苏白腰间的布包。
道具是没法儿抢夺也是没办法哄骗到手的，即便是自愿赠予，也要空气人的见证和自己削减进度才能使用，闵庄也深知这个道理。
厉害的道具，不到万不得已谁都舍不得用，他知道苏白轻易不会使用。但如果危及性命的话，没有人会抱着道具等死。
他暗暗想着，如果这次任务要杀死班主的话，那只能靠着他这个道具了。
他下定决心，到时候等找到机会把苏白推出去。这样他就算是为了保命，也不得不用道具杀死班主。
闵庄一边走，一边想着如何实施这个计划，苏白则一直在脑海里复盘进剧本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他们从进这个剧本世界开始就不是正常的人类，镜子里的鬼，水里的鬼，其实都是他们自己的倒影。
如今看来，他们的角色也是被剧团的鬼从这个闹市里勾来剥皮杀害的。
他们返回小镇的时候，那些被剥皮杀害的npc还在那儿。可是等他们出来的时候，那些尸体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们都是没有肉体的灵魂，这次剧本的任务时间是十天。制皮的师父不限制他们的行动，剧团的鬼在察觉他们想要逃跑后并没有不惜一切代价要追到他们。
这是很正常的，因为他们的角色并不是剧团的仇家。只是可有可无的食物而已，丢了个食物固然可惜，但犯不着冒险去追一顿饭。
苏白认为，也许这个剧本里时间推后并不代表着鬼怪对他们的追杀会越来越猛烈。相反的，他们逃出来后，剧团的鬼根本不会将他们俩放在心上。
他猜测，真正的危险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魂魄会逐渐消散。到时候，他们自然也会死去。
这就说得通，为什么剧团外面的小镇居民那么少了。
只是还有一点苏白不太明白，为什么剧团只用男鬼做皮影？
如果那个幕布就是班主的皮，在戏中杀死那些鬼是他们在进食的话，那他们为什么不吃女鬼？
如果班主的皮吃鬼魂这个假设是成立的话，那么它们的流程就是。
杀人、剥皮、用鬼魂制作皮影演戏，在演戏中吃掉鬼魂。这一点应该是为了补充能力或者维持自身的魂魄不散。
同时，继续杀下一批人，剥新的皮，如此循环往复……
苏白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牵着小女孩的妇人和那个在镜子前换皮的女鬼……
他总觉得这当中有哪里不太对，他几乎就快要想出不对劲的地方了。可就是怎么也到不了那个点上，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皮……
皮。
所有的线索都在围绕着皮，为什么小镇的居民要穿上皮？
他又想到了线索的下半句：“跃动之焰，藏匿恶魔之眼。”
跃动之焰……是那些见鬼后无火自燃的灯笼吗？
就在苏白想不通那个点在哪儿的时候，他脸上一松，那个穿上去的皮掉了下来。
与此同时，闵庄又喊着走不动了。
苏白伸手接住掉下来的皮，他明白哪里不对了。
没有皮，他们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
所以，这次剧本的危险不是来自于鬼。而是来自于角色自身，他们的角色不是人，会散，会消失。
不仅如此，如果不回到那个人类无法进入的鬼镇。他们会虚得更快，否则那些居民明知自己是被剧团的鬼害死的，却还是要留在小镇上。
这一点，说不通。
如果是离开小镇就会消散得更快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剧团的鬼不吃女鬼，所以小镇上全是女鬼。但小镇居民又不多，可能是因为，她们就算待在小镇，也是会逐渐消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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