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投影幕布上那被放大的、不起眼的灰黑色痕迹。
那确实是一小撮烟灰。
它就那么安静地黏在白色的瓷砖上,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卢明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一股火气从胸口直冲脑门。
他意识到,这起案件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了他们最初的想象。
“妈的。”
卢明低声骂了一句,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他转过头,看着身旁一脸平静的徐帆。
这小子,总能在所有人都陷入僵局的时候,发现这种针尖大的线索。
“好小子,可以啊。”
“眼睛够毒的。”
徐帆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运气好而已。”
会议室里的其他警员此刻才反应过来,议论声嗡嗡响起。
“凶手回过现场?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他是怎么想的?回来欣赏自己的杰作?”
“或者,是回来看看我们警方的调查进度?”
“也有可能是回来处理什么他第一次遗漏掉的证据。”
各种猜测在会议室里飘荡,每一种可能性都让案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卢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向徐帆。
“你怎么看?他回来干什么?”
徐帆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
“都有可能。”
“满足变态的心理。刺探我们的虚实。又或者,掩盖某些痕迹。”
“但我更倾向于,他在嘲讽我们。”
“嘲讽?”
卢明皱起了眉。
“是的,嘲讽。”
徐帆终于转过身,面向会议室里的众人。
“一个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潜回现场,还优哉游哉抽了根烟的凶手,他不是一般的罪犯。”
“他极度自信,甚至自负。”
“他留下这块烟灰,可能根本不是无心之失,而是故意为之。”
“就像一个顶级的魔术师,在表演结束后,故意露出破绽。”
“告诉观众,你们看,我就是这么厉害,你们却拿我没办法。”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面对的,将是一个极其危险与狡猾的对手。
“而且,从他掐死死者的专业手法来看,这很可能不是他第一次作案。”
“他是个惯犯。”
徐帆的最后一句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巨浪。
惯犯,意味着很可能还有其他的受害者。
也意味着,他有极大的可能,会再度作案。
卢明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知道,徐帆的推测,十有八九是对的。
时间,变得无比紧迫。
卢明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让所有警员都精神一振。
“都别愣着了。”
“二组。”
“到。”
“立刻去风景区管理处,把案发前后所有当班的工作人员名单都给我调出来,挨个排查。”
“另外,把景区里所有的流浪人员、精神异常人员,全部过一遍筛子。”
“是。”
“四组。”
“到。”
“死者的所有网络社交关系,给我往祖坟上刨。”
“一个都不能放过,看看她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发生过争执。”
“或者认识了什么可疑的新朋友。”
“是。”
命令一条条下达,警员们立刻行动起来。
卢明转头看向徐帆。
“你,跟我走。”
“去哪儿,卢队?”
“回现场。”
卢明吐出三个字,眼神里闪着一股狠劲。
“我倒要看看,这个孙子到底留下了什么。”
十五分钟后,警方的越野车再次停在了龙山湖风景区公共卫生间的警戒线外。
天色有些阴沉,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卢明扯开警戒线,率先走了进去。
徐帆跟在他身后。
卫生间里空空荡荡,尸体早已被运走。
地面上画着的人形粉笔线和标记位置的黄色小牌子,显得格外刺眼。
冰冷的白色瓷砖墙壁,灰色的水泥地面。
徐帆径直走到了他通过照片发现烟灰的那面墙壁前。
他蹲下身,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证物袋和一把精细的镊子。
卢明站在他身后。
看着他小心地将那一点烟灰从墙壁上刮下来,轻轻地放进证物袋里,然后密封好。
“能看出是什么烟吗?”
卢明问道。
徐帆将证物袋拿到眼前,对着光线仔细观察了一下。
“烟灰的形态比较松散,但燃烧得很充分,颜色灰白。”
他将证物袋递给卢明。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软中华。”
“软中华?”
卢明接过证物袋,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可不是一般工薪阶层抽的烟。
“看来我们的凶手,经济条件还不错。”
徐帆站起身,拍了拍手。
“或者,他想让我们以为他经济条件不错。”
“瓷砖墙面太光滑了,想从上面提取到指纹,难度很大。”
徐帆的目光扫过整个卫生间。
“现在只能等。”
“等什么?”
“等尚法医的尸检报告。”
徐帆说。
“看看死者体内,除了凶手的dNA,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卢明点了点头,将证物袋揣进兜里。
现场能找到的线索,似乎也只有这么多了。
凶手很狡猾,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接下来去哪儿?”
卢明问道,他现在已经习惯性地会征求一下徐帆的意见。
徐帆的视线从卫生间收回,望向了远方。
“死者家里。”
“我们还没去过。”
卢明的眼睛一亮。
对啊,案发后所有精力都集中在现场和尸体上,还没来得及去死者家里进行搜查和走访。
“走。”
卢明当机立断,转身就向外走去。
半小时后,越野车驶入了一个名叫“梅花艳林”的小区。
小区的环境还算整洁,楼宇间种着一些花草树木。
根据资料,死者秦红惠和她的母亲张慧莉,就住在这里的1栋105室。
车子停稳。
卢明和徐帆一前一后下了车。
他们走到105室的门前,暗红色的防盗门上贴着一张褪色的福字。
卢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警服,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过了好一会儿,门内才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
锁芯转动的声音响起,门被拉开了一条缝。
一张憔悴的、布满泪痕的脸出现在门后。
是秦红惠的母亲,张慧莉。
她的头发有些散乱,眼眶通红,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
“你们是……”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
“张慧莉女士吗?”
卢明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
“我们是江城分局的警察,想跟您了解一些关于您女儿秦红惠的情况。”
听到女儿的名字,张慧莉的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
她将门完全打开,侧过身。
“警察同志,请进吧。”
卢明和徐帆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客厅的茶几上,还摆着一个切开的西瓜,上面蒙着一层保鲜膜。
“阿姨,请节哀。”
卢明开口道。
张慧莉摆了摆手,走到沙发边坐下,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我女儿……她……”
她一开口,就哽咽得说不出话。
卢明递过去一张纸巾。
“我们知道您很难过,但为了尽快找到凶手,有些问题我们必须要问。”
张慧莉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用力点了点头。
“你们问吧。”
“秦红惠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卢明问道。
“比如,情绪上有什么大的波动,或者有没有和什么人发生过矛盾?”
张慧莉努力地回忆着,眉头紧锁。
“不对劲的地方……”
她想了很久。
“前几天,她好像是有点不高兴。”
“因为什么事?”
卢明立刻追问。
“就是……就是因为她晚上出去跑步的事。”
张慧莉低声说。
“我说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大晚上出去不安全,让她别去了。”
“她当时就跟我犟了几句,说我管得太宽,后来两天都没怎么跟我说话。”
“除了这件事呢?”
徐帆在一旁补充问道。
“还有没有其他的异常?比如,突然接到什么奇怪的电话,或者见了什么陌生的人?”
张慧莉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迷茫。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她平时很乖的,工作也努力,就是有时候性子倔了点。”
“除了那次拌嘴,真的没什么不一样的。”
她说着,又忍不住开始掉眼泪,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我可怜的女儿啊……”
看着眼前悲痛欲绝的母亲,卢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任何语言,在这样的悲剧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但有些事他们不得不做。
“我们能看一下她的房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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