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崖的余烬尚未彻底冷却，林凡已然远遁千里，蛰伏于一片终年弥漫着致命毒瘴的枯骨林深处。他盘坐于一株早已石化、形如巨兽肋骨的枯树下，周身混沌气息与毒瘴交织，完美隐匿。
吞噬那名金丹初期执事的本源，加上之前积累，他感觉混沌金丹又凝实了几分，距离后期那道门槛似乎更近了。但他并未急于冲击，而是细细体悟着与申屠煞交手、以及连番突袭带来的感悟。战斗，始终是他最快的进阶之路。
然而，幽冥道的反应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上几分。
就在他调息至深夜，万籁俱寂，唯有毒瘴无声流淌之时，异变陡生——
他面前的空间，毫无征兆地泛起涟漪，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下一刻，一道模糊的、完全由浓郁黑气凝聚而成的虚影，缓缓浮现。
那虚影看不清具体容貌，只能隐约辨出一个人形轮廓，但其出现的瞬间，周遭的毒瘴仿佛遇到了君王，瞬间凝滞、退避，一股远比申屠煞更加深沉、更加冰冷、仿佛蕴含着无尽幽冥与归墟奥秘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将林凡牢牢锁定。
这威压并非纯粹的力量压制，更带着一种直透神魂的冰冷与死寂，仿佛要将人的意识都冻结、拖入永恒的沉沦。
林凡瞳孔骤缩，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混沌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灰色气流在体表疯狂流转，才勉强抵御住这股无形的精神侵蚀。
他认得这股气息！与流云涧、赤焰荒漠那些被侵蚀的镇界碑同源，却更加精纯、更加恐怖！这是属于归墟的本质力量！
而能如此纯熟驾驭这种力量，并以这种诡异方式降临的，其身份呼之欲出——
幽冥圣子，顾玄溟！
虽然只是一道投影，但其带来的压迫感，甚至超过了面对面的申屠煞！
“噬源珠的传承者……”投影发出声音，非男非女，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仿佛来自九幽地底，“你比本座预想的，更能蹦跶。”
林凡压下心中的震动，眼神恢复冰冷，与那模糊的投影对视，声音平淡无波：“顾玄溟？藏头露尾，这就是幽冥圣子的做派？”
“牙尖嘴利，救不了你的命。”投影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本座很好奇，玄骨那老鬼，究竟给了你什么底气，让你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本座的底线？”
“师尊的名讳，也是你这叛徒配提的？”林凡眼中杀机暴涨，周身业火红莲虚影自主浮现，暗红色的火焰灼烧着虚空，将那无形的精神压迫驱散几分。
“叛徒？”投影似乎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良禽择木而栖。玄骨冥顽不灵，妄图以螳臂挡车，阻止纪元洪流，合该身死道消。本座选择的，是更加伟大的道路，是超越此界轮回的终极真理——归墟！”
它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狂热与虔诚。
“真理？不过是被力量蒙蔽心智，甘为毁灭爪牙的可怜虫罢了。”林凡冷笑，“你所追求的终极，不过是万物寂灭的虚无，有何意义？”
“意义？”投影缓缓抬起由黑气构成的手臂，指向林凡，也仿佛指向这片天地，“当旧的一切归于沉寂，新的一切方能于终结中诞生。吾等所行，乃是清洗，是献祭，是为了迎接真正的‘圣主’降临，开创属于吾等的新纪元！尔等蝼蚁，安知鸿鹄之志！”
林凡心中凛然。顾玄溟，或者说他背后的幽冥道，所图果然不仅仅是破坏，而是想要在归墟的毁灭中，窃取权柄，成为新纪元的主宰！这等野心，堪称疯狂！
“所以，你们就肆意屠戮生灵，破坏镇界碑，引狼入室？”林凡声音愈发冰冷。
“必要的牺牲罢了。”投影淡漠道，“能成为迎接圣主降临的祭品，是他们的荣幸。至于镇界碑……那些顽固的石头，阻挡了真理的光芒，早就该被扫入历史的尘埃。”
它话锋一转，再次锁定林凡：“而你，噬源珠的执掌者，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变数，一个错误。你的本源，对于圣主而言，将是极佳的补品。交出噬源珠，皈依圣主，本座或可念在昔日同门之谊，留你一丝真灵，让你见证新纪元的开启。”
“呵。”林凡笑了，笑容里充满了讥讽与杀意，“想要噬源珠？可以，自己来拿。就怕你这藏头露尾的投影，没这个本事！”
“冥顽不灵。”投影似乎失去了交谈的耐心，那模糊的手臂猛地向前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但林凡周身的空间瞬间凝固！仿佛化作了无形的琥珀，要将他彻底封镇其中！更有一股冰冷死寂的归墟之力，无视了他的护体煞气，直接渗透进来，侵蚀他的肉身与神魂！
这是法则层面的压制！远超普通法术神通！
林凡怒吼，混沌金丹轰鸣，九幽残界的力量被引动，一股精纯的九幽死寂之气反涌而出，与那入侵的归墟之力激烈对抗！业火红莲在识海中熊熊燃烧，守护神魂！
咔嚓！咔嚓！
他周身那无形的空间禁锢，在混沌与九幽两股力量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嗯？竟能抵挡本座一念禁锢？果然留你不得！”投影略显诧异，随即杀意更盛，那按压的手掌虚影骤然变得清晰了几分，归墟之力暴涨！
林凡浑身骨骼发出呻吟，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感觉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排斥、碾压自己！这就是顾玄溟的实力吗？仅仅一道投影，隔着不知多远的距离，就有如此威能？！
不能硬抗！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调动起一丝许久未曾动用的力量——功德金光！
那缕微弱的、得自救赎与庇护的金色光芒，自识海深处亮起，融入混沌丹元之中。刹那间，他周身气息变得中正平和了一丝，那无孔不入的归墟侵蚀之力，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被稍稍逼退！
就是现在！
“噬灵——破虚！”
林凡并指如剑，将体内所有力量，混沌丹元、九幽之气、业火之力、功德金光，前所未有地凝聚于指尖，化作一道灰蒙蒙、却又带着一丝金色光边、燃烧着暗红火焰的奇异剑罡，朝着那按压而来的手掌虚影，狠狠刺去！
这一剑，蕴含了他对自身所有力量的理解与整合，是他目前所能发出的最强一击！
嗤——！
剑罡与手掌虚影碰撞！
没有爆炸，只有一种仿佛法则湮灭的奇异声响！那一片的空间彻底混乱，光线扭曲，色彩斑斓又迅速归于灰暗！
林凡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后方石化的枯树上，将那坚硬胜过精钢的枯树都撞得裂开无数缝隙。
而那顾玄溟的投影，也在这一剑之下，剧烈地波动起来，变得愈发模糊，那按压的手掌虚影更是寸寸碎裂！
“噬源珠……业火……功德……还有九幽的气息……你果然是个异数！”投影发出带着一丝惊怒的波动，声音不再平静，“本座倒是小瞧你了……不过，游戏到此为止。下次再见，本座会亲自为你送葬……”
话音未落，投影彻底溃散，化作缕缕黑气，消散在毒瘴之中。那恐怖的威压也随之消失。
枯骨林中，只剩下林凡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周身肆虐的能量余波。
他挣扎着坐起，又咳出几口淤血，脸色苍白，但眼神却明亮得吓人。
硬接顾玄溟投影一击，虽然受伤不轻，但他也真切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力量层次，以及……自己并非没有抗衡之力！尤其是功德金光对归墟之力的克制效果，让他看到了新的方向。
“亲自送葬？”林凡擦去嘴角血迹，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顾玄溟，我也很期待，与你真身相见的那一刻。”
他服下丹药，开始疗伤。他知道，与顾玄溟的这次隔空对弈，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而他，必须在那之前，变得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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