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那胖商贾也愣住了，随即脸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红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被当众捧上云端的巨大满足感，让他浑身毛孔都舒张开！
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赏！楼下那三个小子，每人一两银子！”
“谢贵人厚赏——！”
楼下小厮锣敲得更欢，吉祥话更是不要钱地往外喷。
“贵人仁义——名动湖州——！”
“贵人福泽——惠及我等——！”
疯了！彻底疯了！
“雅七！两份燎原！快！”
雅七的客人看到雅三那风头，眼都红了，拍着桌子大吼。
酒刚点上。
“铛！铛！铛！”
三重锣再响！
“谢——雅七贵人——恩赏——！”
“贵人慧眼——识得真金——！”
“双份燎原——好事成双——鸿运当头——！”
“一楼甲字！三份！现银！”
散座上一个不起眼的行商，被这气氛拱得热血上头，豁出去了！
“铛！铛！铛！”
“谢——甲字贵人——豪掷千金——！”
“三阳开泰——贵人必发——！”
“燎原三份——福禄寿三星高照——贵人府上——！”
锣声、喊声、哄笑声、叫好声、点单的嘶吼声、银子拍桌的脆响，彻底淹没了万春楼！
每一次“铛铛铛”响起，每一次那露骨又带劲的“谢贵人”魔音灌入耳中，都像给这疯狂的火焰浇上一桶猛油！
买酒不再只是喝酒，而是一场身份地位的公开炫耀，一场被万众瞩目、被锣鼓齐鸣捧上神坛的极致快感！
三楼临河包厢。
王有财斜倚窗边，手里把玩着狩猎银杯，杯中燎原琥珀荡漾。
他眯着眼，像看一场精彩大戏，嘴角咧到了耳根。
“看见没？”
他啜了口酒，对身后心腹管事嘿嘿一笑。
“这就叫‘排面’！‘气氛’！这锣一敲，话一喊，十两银子？那叫身份！那叫痛快！那叫～爷～乐～意！”
他指了指楼下那三个喊得嗓子冒烟、却兴奋得满面红光的小厮。
“每人每月再加一两‘喉舌钱’！告诉他们，喊得越响，越花样翻新，赏钱越多！”
“是！老爷！这招真是绝了！”
管事佩服得五体投地。
“绝？这才刚开始！” 王有财眼中精光四射，“告诉万春楼掌柜，明天起，每日只供二十份儿！排个号！让那些没抢到的，急得抓心挠肝！”
“嗯，还有，在门口立块大木牌，就叫‘燎原恩赏榜’！把今天这些个‘贵人’的名号雅座都刻上去！让全湖州都看看，谁才是真正有面儿的爷！”
王有财仿佛看到了无数白花花的银子，那一月限量三百坛，一坛燎原又变十份儿，此刻不仅在万春楼，还在江南道各处上演着。
正伴随着那一声声“铛铛铛”和一句句“谢贵人”，如同决堤的狂潮，汹涌地卷向他的口袋，更涌向那远在清河、掌控着这燎原魔力的年轻县令——周平安！
万春楼的癫狂，如同燎原的烈火，正以燎原之势，席卷整个湖州！
这烈火烹油般的盛况背后，是令人瞠目的暴利，一场精心策划、直击人性爽点的古代版“直播打赏”狂欢！
周平安的“燎原”，已不仅仅是一杯酒，而是点燃这大夏王朝名利场的一枚超级礼花弹！
次日，湖州城西，王府。
府邸并不在最为喧嚣的闹市，却占据了整整半条清幽长街。
高耸的粉墙黛瓦连绵起伏，飞檐斗拱在夕阳余晖下勾勒出庄严而内敛的轮廓。
门楣之上，一块古朴厚重的乌木匾额，以遒劲磅礴的笔力镌刻着两个大字——“琅琊”。
虽无金漆描画，却自有一股历经数百年风雨沉淀的厚重威仪，无声地诉说着此地主人非同凡响的根脚——江南琅琊王氏。
府门洞开，王有财的马车刚在侧门停稳，早已候着的管事和几名青衣小厮便一拥而上，动作麻利又透着十二分的恭敬。
“七少爷回府了！”
“七少爷辛苦！”
“小的给您打帘！”
称呼不再是往日那带着几分疏离的“王老板”或“七爷”，而是带着血脉相连意味的“七少爷”。
这细微的变化，让刚从万春楼那烈火烹油般喧嚣中归来的王有财，心头熨帖得如同饮下一杯温热的“燎原”。
他踩着踏脚凳下车，整了整身上那件用湖州顶级“云水缎”新裁的藏青直缀，腰间悬着的那块羊脂白玉佩温润生光。
脸上虽带着奔波后的疲惫，但眉宇间那股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神采，却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的。
“嗯。”
他矜持地点点头，负手向府内走去。
穿过几重垂花门，绕过影壁假山，府邸内部的景象愈发清幽雅致。
亭台楼阁，移步换景，处处透着世家大族积淀下来的底蕴与讲究。
沿途遇到的仆役丫鬟，无论老少，无不垂手肃立，恭敬地唤一声“七少爷”，那眼神里，除了惯有的敬畏，更添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热切与羡慕。
今时，的确已不同往日！
正厅旁一处临水的精致暖阁内，家主王玄龄正凭栏观鱼。
老者年逾六旬，面容清癯，须发花白，却精神矍铄，尤其那双眼睛，看似温和，深处却蕴藏着洞察世事的锐利与久居上位的从容。
他身侧侍立着两人。
一人是其心腹老管家，低眉顺眼。
另一人，则是王有财的三哥，王有德。
王有德年纪比王有财略长几岁，保养得宜，面皮白净，一身锦袍华贵非常，只是此刻那眉眼间，却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目光看似落在池中游曳的锦鲤上，实则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钉在正穿过月洞门向这边走来的王有财身上。
“父亲。”
王有财步入暖阁，对着王玄龄的背影，恭恭敬敬地长揖一礼，姿态放得极低，毫无在万春楼指点江山时的张扬。
“嗯，回来就好。”
王玄龄缓缓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亲手虚扶了一下。
“万春楼那边，今日如何？”
语气随意，仿佛只是关心一件小事，但那眼神里的探究，却瞒不过王有财。
“托父亲的福，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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