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护卫不力,罪该万死!竟让那歹人将您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掳了去...您平日宽厚,多次饶恕我等疏失,我们却这般不中用!辜负了您的信任!您罚我们吧!”
摘星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重重叩下头去。揽月亦是泪流满面,低低伏下身。
“属下们不但没能护住您,还累得殿下为寻您三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皆是因我等无能所致!我等万死难辞其咎!”
白玉章闻言,心头一颤,不由侧首看向身旁的南宫璟。忆起马车中他眼角那抹湿润,她心中难抑动容。
“快起来。”她迅速收回目光,掩去眼底情绪,转向地上跪着的二人,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世间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对方处心积虑,做足了准备,防不胜防,此事怪不得你们。况且,你们看,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么,并未缺胳膊少腿。都起来,别跪着了,地上凉。”
摘星和揽月仍有些迟疑,泪眼婆娑地偷眼去觑南宫璟的脸色,不敢擅自起身。
南宫璟的目光自始至终胶着在白玉章身上,此刻被她眼神轻轻示意,这才沉声开口,自有威严,“既是神女让你们起来,便起来吧。经此一事,日后需更加警醒,寸步不离,若再有差池,定不轻饶。”
二人如蒙大赦,重重磕了个头,谢过神女恩典才站起身来,垂首恭敬地侍立一旁,紧绷的肩膀也终于松懈下来,比方才多了几分活气。
南宫璟的目光重新回到白玉章脸上,眼神愈发直白滚烫,竟是毫不遮掩其中的眷恋与担忧,千言万语在胸中翻腾,最终却只化作一句简单而郑重的叮嘱,“外面风大,凉气重,快进去吧。好好歇息,什么都别想,一切有我。”
白玉章被他那灼热的目光看得耳尖微微泛红,心下却是一片暖融安定,她轻轻点了点头,柔声回道,“殿下一切当心。”
“等我回来。”南宫璟深深看了她一眼,几乎用尽了全部自制力才压下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的冲动。纵有万般不舍,终是毅然转身,大步流星地踏着月色离去,身影很快融入深宫的重重夜幕之中。
白玉章伫立宫门前,目送那抹身影直至彻底消失在宫道尽头,才缓缓收回视线。
沈怀薇在一旁瞧着,忍不住轻轻用手肘碰了碰她,唇角弯起一抹调侃笑意,“经此一遭,我瞧着你与殿下之间,倒似与从前有些不同了?”
白玉章不自觉地扬起柔和笑意,眼波微转,瞥向沈怀薇,“怀薇姐与陆大人这几日如何了?”
一句话让沈怀薇苍白的脸颊飞起两抹明显的红晕,眼神闪烁,嗔怪地瞪了白玉章一眼,却是抿唇含笑,再不提方才的话头了。
两人相视一笑,互相搀扶着,缓缓走向内殿温暖的烛光之中。
三日后。
夜。
京城之外,杀声撼地,火光撕裂夜幕。常顺德暗中豢养的叛军刚集结完毕,尚未及扑向那巍巍皇城,便已被夹击包抄。
一方是伏于暗处的两万袁必安精锐大军,另一方是张昭所率部众,左右悍然杀出,形成铁壁合围之势。叛军寡不敌众,虽拼死反扑,却死伤惨重。
混战之中,城门忽开一小隙,一小股残兵败将如同慌不择路的丧家之犬,侥幸涌入城内。褚卫亲率禁军早已森严列阵,如驱赶羊群般,将这股残兵一步步逼向皇宫深处。
宫内霎时喊杀声再起,刀光剑影映照着朱墙琉璃瓦,看似叛军穷途末路欲行逼宫险举,实则是禁军布下的最后罗网,猫戏鼠似的,将其驱赶至养心殿门前才下手诛杀。
南宫璟一身玄甲染血,手持长剑,踏过叛军尸体,径直踏入养心殿。
殿内药气未散。
龙榻之上,南宫玄刚被灌下解药,悠悠转醒,他昏睡多日,意识尚且停留在闯进神女宫意图强迫神女这件事上,才一睁眼,模糊的视线就对上南宫璟冰冷的目光。再看他手中那柄尚带温热血气的剑锋,南宫玄吓得一个激灵,余光瞥见周围伺候的人早散了个干净,眼珠子一转,瞬间挤出满脸的悲戚与无奈。
“璟儿,你来看父皇了... ...”
南宫玄唤着他,努力坐起身,窗外隐约传来厮杀声,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欣慰些。
“好孩子,你杀了九千...啊不,是常贼那个逆阉?好!做的好啊!苍天有眼!你我父子...总算出了口恶气啊!”
他老泪纵横,捶打着锦被,仿佛受尽了天大的委屈,一边用袖子擦拭着寥寥无几的眼泪,一边偷眼去觑南宫璟的神色,见儿子不为所动,南宫玄心下更慌。
“那常贼是你皇爷爷时就得势的贴身内侍,掌权非一日两日,根深蒂固啊!待朕继承大统时,你也有八九岁了,你该明白父皇的不易啊... ...朕这些年若不如此曲意逢迎,哪能活到今日?朕要是早早死了,你们兄弟姐妹...哪还有命在?朕这些年忍辱负重,都是为了你们,为了大瑨的江山啊!”
“父皇苦心,儿臣自然明白。”
南宫璟勾起一抹极冷的笑意,长剑微微抬起,剑尖反射着跳跃的烛光,直指龙榻。
“二皇兄文武双全,骑射更是一流,便是在父皇这般保护之下,于春猎之时,莫名坠马,颈骨折断而亡。”
皇帝眼神闪烁,擦眼泪的动作一僵,“那、那是璨儿不听教诲,不懂蛰伏之道,太过锋芒毕露,引来常贼忌惮!朕...朕也心痛如绞啊!”
“哦?那太子哥哥呢?”
南宫璟向前踏出一步,靴底重重压在织金地毯上。
“因父皇一心问道,倦理朝政,忠臣泣血死谏,父皇便顺水推舟,命玦担起监国之责。可所有奏折文书,必经司礼监批红,常贼一一过目筛选,真正能落到玦手上的,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请安折子!他不敢在朝堂发声,不能私下会见臣工,甚至居于东宫都如履薄冰,饮食起居,无一不经内侍严密查验!玦贵为储君,隐忍至此,蛰伏至此,还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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