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抱着灼热的莲子冲进禁地洞穴,身后长老的咆哮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石洞深处,那面古铜镜静静矗立,镜面蒙尘,仿佛亘古以来就在等待她的到来。
“用莲子擦镜面!”剑灵破碎前的呐喊在耳畔回响。
阿竹颤抖着举起莲子,猛地按向冰冷镜面——
“嗡!”
莲子与铜镜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吞没一切的金色强光!阿竹被巨大的力量掀飞,重重撞在石壁上,莲子脱手滚落。
待她挣扎爬起,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屏住呼吸。
铜镜不再蒙尘,镜面化为一片流动的金光,其中浮现出清晰无比的画面,仿佛一扇通往过去的窗:
【二十年前,月圆之夜】
年轻的阿竹娘——素衣墨发,眉眼与阿竹有七分相似——正手持一柄白骨短笛,站在寒潭边。她身后立着一名黑衣青年,眼神锐利如鹰,腰间佩剑嗡鸣不止。那剑的形制...
阿竹心脏骤停——正是她那柄锈迹斑斑、刚刚为她舍身的短剑!而那时的剑灵尚未被封印,身形凝实,杀气凛然。
“交出骨笛,素心。”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画面转动,阿竹看见年轻时的长老从林中走出,身后跟着十余名黑衣修士。而挡在长老与母亲之间的,是一名高大的蓝袍修士。
那修士背影挺拔如松,右手持剑,左手掐诀,周身灵气澎湃。当他微微侧头对阿竹娘喊“带笛子走!”时,月光照亮了他坚毅的侧脸。
阿竹捂住嘴,泪水模糊视线。
那是大师兄凌风的父亲凌云!仙门护法,二十年前据说叛出师门、下落不明的罪人!
“要动她们,先踏过我的尸体!”凌云护法横剑而立,声音斩钉截铁。
长老冷笑:“冥顽不灵!那妖女以骨笛操控人心,你身为护法,竟与她私通...”
“闭嘴!”凌云怒喝,“素心以音疗心,何罪之有?是你觊觎骨笛神力,想据为己有!”
画面中剑拔弩张,杀机四溢。
阿竹娘突然吹响骨笛,笛声空灵奇异,听得人神魂荡漾。长老带来的人动作明显迟滞,眼神变得迷茫。
“走!”凌云护法趁机劈出一道剑光,暂时逼退长老,拉着阿竹娘且战且退。
画面急速变换:
凌云护法浑身是血,将哭喊的阿竹娘和仍在襁褓中的阿竹推入一处密道;他转身独对追兵,剑断人亡,最后时刻炸碎金丹与数名强敌同归于尽...
阿竹娘带着幼女东躲西藏,最终被长老找到。为保女儿性命,她自封记忆,交出了骨笛,成为浑浑噩噩的普通妇人...
而被重创的剑灵则被长老封印,抹去记忆,变成一柄锈迹斑斑的废铁,最终“机缘巧合”地认阿竹为主...
画面最后定格在凌云护法战死前的那一刻。他望着妻女逃离的方向,嘴唇微动,无声地说出最后的遗言。
阿竹却读懂了那句唇语。
“护好我们的女儿。”
金光骤然收敛,铜镜恢复平静,只余镜面上淡淡涟漪。
阿竹瘫坐在地,浑身冰冷,泪水无声滑落。
原来...大师兄的父亲,是为保护她们母女而死!
原来长老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原来剑灵本就是母亲的守护者!
无数碎片在脑中拼凑成型:长老为何对她们“姐妹”格外“关照”;为何大师兄总是对她若即若离,仿佛背负沉重秘密;为何剑灵初见时就对她有种莫名的亲近...
一切都源于二十年前那场背叛与牺牲!
“真是...感人至深啊。”
冰冷的声音从洞口传来。长老不知何时已突破禁制,站在洞口阴影处,手中把玩着那柄白骨短笛。
“凌云那个蠢货,为个女人背叛师门,死有余辜。”他缓步走近,目光落在滚落一旁的莲子上,“而你娘更蠢,以为自封记忆就能保全你们。”
阿竹猛地抬头,眼中燃起熊熊怒火:“你夺走骨笛,控制师父,现在还要抢莲子...到底想做什么?!”
长老低笑,笑声在洞中回荡:“傻孩子,你还没明白吗?骨笛控心,莲子织梦,两者合一,方能掌控这‘噬梦镜’。”
他指向恢复平静的铜镜:“这才是师门真正的至宝——能窥过去、预未来,甚至修改现实的噬梦镜!而启动它,需要至亲之血与至纯之念。”
长老目光变得贪婪而疯狂:“你娘是历代最强的骨笛传人,而你,继承了她的天赋,更在无知中炼就了至纯心性。你是最好的钥匙!”
阿竹心脏狂跳,瞬间明白了一切:“你故意派我和大师兄去偷莲子...是为了让我在不知情下‘炼化’它?”
“而凌风那小子,”长老冷哼,“我告诉他,只要拿到莲子就能换回他妹妹,他就像条忠犬一样咬住饵不放。可惜啊,他和他爹一样优柔寡断,最后关头竟然反水。”
洞外突然传来嘈杂声,隐约有兵器相交。长老皱眉,似有些不耐。
“够了,叙旧到此为止。”他举起骨笛,吹出一段诡谲音调。
阿竹只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针扎进大脑。意识开始模糊,身体不由自主地站起,朝着长老走去。
“对,过来,好孩子...”长老眼中闪着得逞的光,“拿起莲子,把它按在镜面上...”
阿竹挣扎着,却无法控制四肢。她的手慢慢伸向地上的莲子...
就在指尖触及莲子的瞬间,洞外突然射来一道剑光,直取长老后心!
长老被迫闪避,笛声中断。
阿竹猛地回神,抓起莲子疾退。
一道身影踉跄着冲进洞穴,挡在她与长老之间。
是凌风!
他浑身浴血,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经历了恶战。但他的眼神锐利如初,紧紧盯着长老。
“原来...我父亲是这样死的。”凌风声音沙哑,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你告诉我他是叛徒,是罪人...让我以为替他赎罪是毕生之任...”
长老面沉如水:“看来那些锁梦卫还是没能拦住你。”
“他们告诉我真相了!”凌风嘶声喊道,“银狩挣脱了你的控制,他正在外面清理门户!”
长老瞳孔微缩,随即冷笑:“那又如何?今日谁也别想阻止我!”
他突然将骨笛掷向铜镜,同时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骨笛与铜镜碰撞,爆发出刺目黑光!
整个洞穴剧烈震动,石壁开始龟裂。铜镜镜面化作漆黑漩涡,从中伸出无数黑色触手,抓向阿竹手中的莲子!
“他把镜灵污染了!”凌风大惊,一把推开阿竹,自己却被黑色触手缠住脚踝,拖向镜面!
“师兄!”阿竹惊呼,下意识想去拉他。
“别管我!”凌风艰难地抵抗着拖拽,从怀中掏出一物塞给阿竹——是那枚碎裂的银铃,“摇响它!快!”
阿竹不及细想,用力摇动银铃。
“叮铃——叮铃——”
清脆的铃声与当前诡谲的氛围格格不入,却奇迹般地让黑色触手退缩了一瞬。
就是这一刻!
阿竹福至心灵,将全部力量注入莲子,狠狠按向镜面——
不是擦拭,而是摧毁!
“不!!!”长老目眦欲裂,扑过来阻止。
为时已晚。
莲子与镜面接触的瞬间,爆发出纯净无比的白色光芒,如同旭日东升,瞬间驱散所有黑暗。
骨笛在光芒中化为齑粉。
黑色触手如遇骄阳的冰雪,尖叫着消散。
铜镜镜面泛起涟漪,浮现出新的画面:
不再是过去的回忆,而是未来的预兆——
长老被符文锁链囚禁于寒潭深处;银狩成为新的戒律长老;凌风...凌风的身影模糊不清,似乎站在某个命运的岔路口。
而阿竹自己,则手持修复完整的短剑,身旁站着已然苏醒的小葵。她们身后,是春暖花开的重生师门。
白光渐敛,铜镜恢复平静,镜面上多了一道浅浅的莲印。
长老瘫倒在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喃喃自语:“不可能...镜灵应该已经被我...”
凌风挣脱残余的黑气,踉跄走到阿竹身边,目光复杂地看着镜中未来。
“为什么...”他声音干涩,“为什么瞒着我这么多年?如果我早知道父亲是英雄...”
阿竹轻轻握住他颤抖的手,目光却落在镜中那个属于凌风的、模糊的未来上。
“也许,”她轻声道,“有些真相,需要我们自己准备好才能承受。”
洞外传来银狩的呼唤声,伴随着锁梦卫重新整队的脚步声。
新的黎明即将到来。
而铜镜最深处,一抹未被任何人察觉的黑气,正悄然渗入镜面上的莲印之中。
仿佛预示着,真相背后,永远藏着更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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