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嬴的身影在临渊城错综复杂的小巷中快速穿行。
他避开了主干道和有灯火的地方，如同最警觉的夜行动物，凭借着骤然提升的五感，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每一丝声响，躲避着夜间巡逻的帮派分子和更夫。
体内的力量奔涌不息，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他的脚步轻盈而迅捷，每一次踏地都精准有力，却又悄无声息。黑暗不再是阻碍，反而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疤脸的恐惧和那些混混的惨状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并未引起太多波澜。多年的隐忍和挣扎，早已将他的心性磨砺得远超同龄人。他明白，从那股力量苏醒的那一刻起，他过往的世界便已崩塌，弱肉强食，才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底色。
他现在需要的是信息，是方向，是离开临渊城之后活下去的资本。
约莫一个时辰后，他来到了城东边缘一处相对偏僻的角落。这里有一个简陋的露天茶摊，几盏昏黄的防风灯挂在竿子上，提供着最低劣的粗茶和一些能填饱肚子的干粮，是许多底层苦力、流浪汉和消息灵通的闲汉夜间聚集歇脚的地方。
嬴压低了头上破旧的兜帽，遮住大半面容，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要了一碗最便宜的粗茶和一块硬麪饼。他默默地吃着，耳朵却捕捉着周围一切的交谈声。
“……听说了吗？西区那边晚上闹出不小动静，黑虎帮的疤脸像是见了鬼一样，疯疯癫癫地跑出城了……” “啧，怕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吧？这世道，谁知道哪个角落里藏着高人。” “高人？呸！我看是撞邪了！断龙渊那地方的邪气，什么时候飘过来一点都不稀奇……”
话题很快又转到其他琐事上，物价、工钱、哪个寡妇又如何了……
嬴默默听着，心中稍定。疤脸的遭遇暂时被归为怪谈，尚未引起深究。
这时，旁边一桌几个穿着稍体面些、风尘仆仆的行商谈话，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们似乎刚从城外而来，正在抱怨路途艰难。
“……妈的，这鬼天气，越来越怪！黑风口那边的瘴气这个月浓了三成不止，差点就回不来了！” “知足吧老哥，能全须全尾回来就不错了。听说前几天‘青木宗’的仙师们又组织人手进山了，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结果折了好几个外门弟子进去……” “青木宗？”另一人压低了些声音，“就是百里外那个有仙人坐镇的宗门？他们也在找‘那东西’？” “谁知道呢？传言多了去了，有说是上古秘境钥匙现世，有说是了不得的灵药成熟，还有更玄乎的，说是断龙渊底下有异宝神光冲天，引得多方关注呢……反正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掺和的。”
青木宗……仙人……秘境……异宝……
这些词汇如同石子投入嬴的心湖，荡起圈圈涟漪。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断龙渊异动？难道和自己得到那片鳞有关？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鳞片，它依旧冰凉沉寂。
行商们继续交谈。 “要说起来，最近往东边去的路可不太平。除了瘴气凶兽，听说‘血衣寨’那伙贼匪也活动频繁，专劫落单的旅人和小商队，下手狠着呢。” “血衣寨？那群杀才不是一直在北边活动吗？” “谁知道呢？反正绕开点好。真要往东去，最好还是等有大商队或者凑够人手一起走，要么……就得有修为在身了。”
东边……嬴默默记下。临渊城已是东荒洲边缘，再往东，据说会更加荒凉，但也意味着更少的束缚和……更多的可能？
他吃完最后一口麪饼，将粗劣的茶水饮尽，留下几枚铜钱，起身融入夜色。
他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但“东边”这个模糊的方向，似乎成了一个潜在的选择。至少，那些行商口中的“青木宗”似乎在那个方向。
他在城墙根下一处废弃的砖窑里挨过了后半夜，仔细感受和尝试控制体内新增的力量。他发现，只要集中精神，就能调动起那股潜藏的力量，虽然微弱，却能极大增强他的气力、速度和反应。
天明时分，薄雾弥漫。
嬴用疤脸“贡献”的钱，在一个早早开门的杂货铺买了一个结实的水囊、一些耐储存的干粮、一把磨得锋利的铁匕首（替换了石匕），以及一件宽大的旧斗篷，将自己裹得严实。
他绕到城东门，这里已有零星的农户和行商准备出入。守门的兵丁懒洋洋地检查着，收取着微不足道的入城税，对出城的人并不太在意。
嬴低着头，混在几个出城的樵夫中间，很顺利地走出了临渊城的城门。
回头望去，那座困了他十几年的灰暗小城在晨曦中显得模糊而遥远。
他深吸一口城外清冷而自由的空气，握紧了怀中的鳞片和匕首，目光坚定地投向前方那条蜿蜒向东、没入荒莽山林间的土路。
路漫漫其修远兮。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不远处，一棵老树的阴影微微晃动了一下，昨日夜里出现在他棚屋外的那道模糊黑影，如同附骨之疽，再次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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