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悬空灵圃,并非通过寻常路径。云璃引动一枚刻画着星辰轨迹的玉符,柔和的白光包裹住两人,下一刻,周遭景象扭曲变幻,如同穿过一层冰凉的水幕,待视线恢复,已置身于一处截然不同的地界。
天空是永恒不变的铅灰色,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空气中弥漫着阴冷、潮湿的气息,灵气稀薄到了极点,反而充斥着一种令人神魂滞涩、心神不宁的怪异能量。放眼望去,是一片荒芜的黑色石林,怪石嶙峋,形态狰狞,如同无数扭曲的鬼影。
而在石林中央,矗立着一座通体漆黑、高耸入云的巨塔。塔身不知由何种材料铸成,非石非铁,表面光滑如镜,却又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显得幽暗深沉。塔身之上,刻满了密密麻麻、不断流动变化的暗红色符文,那些符文如同活物,散发出镇压神魂、禁锢力量的恐怖波动。
这便是镇魂塔!玄元宗关押重犯、惩戒逆徒之地!
仅仅是站在塔外,嬴便感觉识海中的神识如同陷入了泥沼,运转艰难,体内那被执法长老符文禁锢的灵海,更是死寂一片,连一丝龙元都无法调动。手中的星辰龙枪也彻底黯淡,仿佛变成了一截凡铁,唯有那冰冷的触感和血脉相连的感觉依旧存在。
“镇魂塔共分九层,越往下,镇压之力越强,环境也越恶劣。”云璃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塔底……据说关押过宗门叛徒、魔道巨擘,甚至……一些非人的古老存在。长老将你直接关入底层,已是极重的惩罚。”
她带着嬴,走向塔底一个不起眼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门户。门户由两名气息森然、面无表情的黑袍弟子把守,他们验过云璃的令牌后,默不作声地开启了门户。
一股更加浓郁、几乎化为实质的阴冷死气,混合着绝望、疯狂、怨毒等各种负面情绪,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猛地从门内涌出!嬴只觉得浑身一冷,仿佛瞬间坠入了冰窟,连思维都似乎要冻结。
“跟紧我,莫要触碰塔内任何东西,更不可直视墙壁上的符文。”云璃低声提醒,率先迈入那黑暗的门户。
嬴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腐朽气息的空气,紧随其后。
塔内并非想象中的牢房格局,而是一条螺旋向下的、无比漫长的狭窄阶梯。阶梯两侧是光滑冰冷的黑色塔壁,壁上那些暗红色的流动符文距离极近,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光线极其黯淡,只有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镶嵌着的、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矿石,提供着微不足道的照明。
每一步踏在冰冷的阶梯上,都发出空洞的回响,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格外刺耳。越往下走,那股镇压神魂的力量就越强,阴寒死气也越发浓郁,耳边仿佛开始出现无数细碎、疯狂的呓语与哀嚎,冲击着本就受制的神魂。
嬴紧守心神,以自身坚韧的意志对抗着外界侵蚀。他注意到,走在前方的云璃,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与这塔内气息格格不入的清新灵光,显然是动用了某种宗门秘法或宝物护体,但她的步伐也明显变得沉重,显然在此地她也并不轻松。
不知向下走了多久,仿佛穿越了九幽,终于抵达了阶梯的尽头。
眼前是一个相对开阔一些的圆形空间,直径约莫十丈。地面、墙壁、穹顶,皆是由那种吸光的黑色材质构成,布满了更加密集、活跃的暗红符文。空间的中央,有一个凹陷下去的、直径约三丈的池子,池中并非水,而是翻滚着粘稠的、如同沥青般的漆黑液体,不断冒出咕嘟咕嘟的气泡,释放出极致的阴寒与怨念。这里,仿佛是负面能量与镇压之力的汇聚核心!
而在池子的边缘,分布着几个仅能容纳一人盘坐的、如同莲花座般的石台,石台表面也刻满了符文,与整个塔底空间连成一体。其中一座石台上,已经盘坐着一道模糊的黑影,气息微弱,死气沉沉,仿佛早已与这镇魂塔融为一体。
“这里便是塔底囚室。”云璃指着其中一个空着的石台,对嬴说道,“你便在此处反省。塔内镇压之力会自行运转,吸取囚犯力量,磨砺(或者说折磨)神魂。除非长老手持令牌开启,否则绝无离开可能。”她的声音在这片空间中也显得有些空洞。
嬴默默走到那座石台前,石台冰冷刺骨,其上符文在他靠近时微微亮起,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不仅进一步压制他体内被禁锢的龙元,更开始丝丝缕缕地抽取他肉身的生机与神魂本源!虽然速度缓慢,但长此以往,终将油尽灯枯!
他盘膝坐下,将星辰龙枪横于膝上,抬头看向云璃:“多谢云璃姑娘方才出言相助,以及……带路。”
云璃站在入口处,看着他平静(至少表面如此)地接受这一切,清澈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她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你好自为之。”
说罢,她不再停留,转身沿着来时的阶梯向上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那扇沉重的门户,也随之轰然关闭,将最后一点微光与外界的气息彻底隔绝。
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伴随着无处不在的阴寒、镇压与抽取之力,将嬴彻底吞没。
他独自一人,身处这玄元宗镇魂塔的最底层,修为被封,身陷囹圄。
然而,他的眼神在黑暗中,却并未失去光彩。
他缓缓闭上双眼,并非放弃抵抗,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
灵海被那道强大的符文死死禁锢,如同铁桶,无法调动分毫龙元。但他能感觉到,那枚悬浮于丹田深处的龙印虚影,并未被完全镇压!它依旧在极其缓慢、极其微弱地旋转着,散发出那一丝源自太初的本源气息。
这丝气息,似乎……并不完全受那符文的克制?或者说,那符文的层次,还无法彻底封印这源自太初的龙印本质?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火星,在他心中亮起。
他尝试着,不去冲击那符文禁锢,而是将全部意志,集中在那丝微弱的太初气息之上,引导它,如同最纤细的刻刀,去……接触、感知、解析那禁锢符文的构成!
同时,他也分出一缕心神,感受着身下石台以及整个塔底空间那无时无刻不在的镇压与抽取之力。这股力量虽然带来痛苦与削弱,但其运行的方式,其中蕴含的符文奥义,对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磨砺”与“参照”?
太初祖龙经,包罗万象。这镇压神魂、禁锢力量的符文,亦是“万象”之一!
他无法直接吸收此地的阴寒死气(属性冲突且被禁锢),也无法调动龙元对抗。但他可以学习,可以理解,可以……以其为磨刀石,来锤炼自身那微弱却本质极高的太初意志,以及对力量、对符文、对禁锢的认知!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极其艰难的过程。神识在塔底被极大压制,解析符文如同盲人摸象。那抽取生机与神魂的力量,更在不断削弱着他的精力。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只有永恒的黑暗、死寂、阴寒,以及那无休止的呓语与抽取。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天?一月?
嬴如同化作了石雕,一动不动。但他的识海深处,那丝太初意志,却在与禁锢符文、与塔内镇压之力的对抗与感知中,变得愈发凝练、坚韧。他对那禁锢符文的构成,也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模糊的理解。
就在他沉浸在这种另类的“修炼”中时,身旁那翻滚的漆黑池子,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沸腾起来!
“咕嘟咕嘟……!”
粘稠的黑色液体翻涌,一个巨大的气泡炸开,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精纯、仿佛沉淀了万古的幽冥死气,混合着一股暴戾、混乱的意志,猛地从池底升腾而起!
同时,旁边那座石台上,那道一直如同死物般的黑影,猛地抬起了“头”,两点猩红的光芒,在黑暗中亮起,带着无尽的饥饿与疯狂,猛地射向了嬴!
那一直被镇压在此地的……“狱友”,似乎被池子的异动,或者被嬴这个“新鲜血食”的气息,彻底惊醒了!
新的危机,在这绝境之中,骤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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