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婆的厨房角落，堆着十几个蒙尘的陶罐。这些罐子大小不一，有的缺了口，有的盖儿早就没了，里面装着的不是灵米也不是草药，而是些奇怪的东西——半块干硬的灵米糕、几片枯黄的安神花瓣、一撮带着泥土的灵草种子，甚至还有根磨得光滑的兽骨，是当年大毛换乳牙时掉的。
“这些都是念想。”李婆婆用布擦着最大的那个陶罐，罐口的裂纹里还嵌着些米糠，“那年冬天特别冷，灵米不够吃，就把最后一点磨成粉，掺了野菜做了块糕，没舍得吃，就这么存到现在。” 她打开罐盖，一股淡淡的米香混着岁月的气息飘出来，竟一点没坏。
陈睿轩看着这些陶罐，突然提议：“不如咱们搞个‘记忆展’，就用这些老罐子，让大家都来看看以前的日子。” 这个想法立刻得到响应，陈思语找来素布铺在长桌上，雪鼬们叼来干花装饰，大毛则用爪子把陶罐一个个推到桌上，抢抢想帮忙，结果把个小陶罐碰倒了，里面的兽骨滚出来，被它叼在嘴里当玩具。
展览当天，每个陶罐前都摆了块小木牌，写着里面东西的来历。最大的陶罐前，李婆婆给小修士们讲当年的饥荒：“那时候啊，一碗稀粥都得分着喝，这半块糕，是留着给生病的修士当药引子的，最后人好了，糕也硬了，就没舍得扔。” 小修士们听得眼睛红红的，有人悄悄把自己口袋里的灵果干放进罐子里，像是在给过去的人“添点吃的”。
白胡子长老的陶罐里，装着片烧焦的符纸。“这是我第一次画符炸炉时剩下的。”他摸着胡子笑，“那时候年轻气盛，总想画高阶符，结果灵力没控制好，把炼丹房的屋顶都掀了，师父没骂我，就捡了这片纸给我，说‘失败了不可怕，记着教训就行’。” 陈睿轩看着那片焦纸，突然觉得手里的符笔沉了几分。
陈睿轩的陶罐最特别，里面装着颗光滑的石子，是他刚入联盟时，第一次在后山找到灵植时踩过的石头。“那时候我连清芷叶和毒草都分不清，差点误食了毒草，是这颗石头绊倒了我，才让我发现旁边的清芷叶能解毒。” 他把石子拿出来，递给身边的小修士：“有时候啊，弯路也不是白走的。”
陈思语的罐子里，是片压平的月光草花瓣。“这是灵语娃娃第一次开口说话时，落在它手心的花瓣。”她轻轻抚摸着花瓣，像是在触摸时光，“那天它突然用我的声音说‘月光真美’，我吓得把水壶都摔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像昨天的事。” 灵语娃娃被放在旁边，红宝石眼珠转了转，用陈思语的声音重复了句“月光真美”，惹得大家直笑。
雪鼬们的陶罐最热闹。新首领的罐子里，是断尾留下的半块灵果干，已经硬得像石头；最小的雪鼬罐子里，是片羽毛，据说是它第一次捕猎时弄到的“战利品”；抢抢则把自己掉的第一根乳牙放进罐子里，还用爪子在木牌上拍了个爪印，像是在签名。
大毛的陶罐前围了不少人。里面没有别的，只有根磨损的项圈，是它刚被联盟收养时戴的，上面还留着小时候啃咬的牙印。“这傻大个刚来的时候，瘦得只剩皮包骨，总爱啃项圈，像是在发泄什么。”李婆婆看着项圈，眼神温柔，“后来啊，日子过好了，项圈也戴不下了，就收了起来。” 大毛趴在陶罐旁，用鼻子轻轻蹭着项圈，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回忆过去。
展览到一半，李婆婆突然说要“添道新菜”。她把每个陶罐里的东西取出一点点——灵米糕的碎屑、安神花的粉末、灵草的种子，混在一起，放进锅里，加了灵泉水慢慢熬。“这叫‘岁月粥’，尝尝以前的味道。” 大家围着锅，看着那些记忆里的东西在沸水里翻滚，香气渐渐弥漫开来，竟比任何珍馐都诱人。
粥熬好后，李婆婆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粥的味道很复杂，有灵米的香，有安神花的微苦，还有灵草的清冽，混在一起，却有种说不出的温暖。小修士们说“像阳光的味道”，白胡子长老说“像年轻时的风”，陈睿轩和陈思语喝着粥，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温柔。
雪鼬们也分到了小半碗，新首领小心翼翼地舔着，突然抬头对着断尾的陶罐叫了两声，像是在说“老首领，你也尝尝”。抢抢则把自己的粥推给大毛，大毛低头闻了闻，又推回去，用舌头舔了舔它的耳朵，像是在说“你吃吧，我不饿”。
“其实啊，这些老物件、老味道，记着的不是苦，是甜。”李婆婆看着大家，感慨道，“记着咱们怎么从一碗稀粥分着喝，到现在能敞开肚皮吃；记着咱们怎么从几间破屋子，到现在有了新灵植园、有了星核阵；记着咱们怎么从彼此陌生，到现在像一家人。”
展览结束后，大家没有把陶罐放回角落。李婆婆把装着灵米糕的陶罐摆在了厨房最显眼的位置，说要“天天看着，提醒自己日子有多好”；陈睿轩的石子被他系在剑穗上，说“练剑累了就看看，想想刚入盟时的初心”；大毛的项圈则被挂在了古榕新苗上，风吹过时，项圈碰撞树叶，发出“叮叮”的声响，像是在给小树讲故事。
那天晚上，陈睿轩路过厨房，看见李婆婆正对着“岁月粥”的锅发呆。他走过去，看见锅里还剩小半碗粥，李婆婆正用勺子一点点往断尾的陶罐里舀。“老伙计，也尝尝现在的日子。”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笑意，“比以前甜多了。”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那些陶罐上，泛着柔和的光。陈睿轩突然明白，这些记忆陶罐里装着的，从来不是冰冷的物件，而是联盟的根。那些老味道，那些旧时光，那些哭过笑过的日子，像一条条看不见的线，把每个人、每只兽、每株草木都连在一起，让这个家有了温度，有了牵挂，有了无论走多远都能回来的理由。
而那碗“岁月粥”的味道，会像颗种子，落在每个人的心里，慢慢发芽，长成对过往的感恩，对当下的珍惜，对未来的期盼。让大家都记得，现在的好日子，是从多少个“以前”里熬出来的，该好好守着，好好过着，把更多的温暖和欢笑，装进新的陶罐里，留给以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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