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存条……”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关键词。启动资金，他需要更快地积累更多的启动资金！游戏厅的现金流必须加快，开分店的计划也要提速。
他转身，看向已经开始忙碌的兄弟们。黑子在调试机器，小山在帮忙打扫卫生，小胖已经不见踪影，估计是出去打听门面了，叶英则坐在前台，面前摆着账本和计算器。
希望就在眼前，但道路依旧艰难。他不仅要拼凑未来的记忆，还要应对当下的现实。
林军走到叶英面前，敲了敲桌子：“叶英，从今天起，每天的流水盘算清楚后，除开必要的开支，利润尽量都留下来，我有用。”
叶英抬起头，看到林军眼中不同以往的灼热光芒，没有多问，只是郑重地点头：“知道了，军哥。”
林军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走到一台空着的游戏机前，投进一枚硬币，屏幕亮起，但他的心思早已飞向了南方，飞向了那条即将因政策而沸腾的电子元件市场。
他的第一场真正战斗，已经悄然打响。而游戏厅的喧嚣，此刻仿佛成了他野心的背景音。
火车轰鸣着南下，硬座车厢里混杂着烟味、泡面味和汗味。小胖兴奋又忐忑，时不时摸摸缝在在背包兜里的钱，那几乎是他们的全部家当。林军则靠着车窗，表面平静，内心却在反复推演每一个细节，回忆着所有关于那个年代电子配件市场的零星记忆。
抵达南方那个充满活力的新兴城市鹏城，热浪和喧嚣扑面而来。到处都是工地，塔吊林立，人们的步伐似乎都比北方快上几分。按照赵哥给的地址，他们找到了一个并不起眼的电子市场。
对接的人是个精瘦的南方男人，姓陈，眼神里透着生意人特有的精明和谨慎。验过赵哥的信物，陈老板打量了一下这两个还带着学生气的年轻人，尤其是看到他们鼓鼓囊囊的背包时，眼神才热络了些。
“赵老板介绍来的，就是自己人啦。”陈老板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口音，“林生想看什么货？”
“内存条，陈老板。”林军开门见山，吐字清晰，“现在市面上流通的，有多少，什么价？”
他报了几个型号和价格，然后看着林军：“林生想要多少？量大的话，价格可以再谈。”
林军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让陈老板拿了实物来看。他仔细检查着包装、问着产地和批次，问题都问在点子上。这些知识一半来自他零碎的记忆，一半来自这几天他泡在图书馆和旧报刊亭恶补的行业信息。
小胖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军哥什么时候懂这些了？
最终，林军选定了其中两款需求量最大、未来涨幅也最惊人的型号。
陈老板眼中的讶异还未褪去，正待和林军细谈数量和价格，一个穿着时髦印花衬衫、头发抹得油亮的年轻男子搂着个女伴，晃到了柜台前。他一眼看到林军和小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夸张的、带着恶意的笑容。
“哎呦喂！这不是我们县中的大才子林军和跟屁虫小胖吗？”他声音不小，引得周围几人侧目。“怎么着？北方混不下去了，跑这儿要饭来了？”
林军心头一沉。来人是张强，他初中同学，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在学校就横行霸道，没少欺负他们这些家境普通的同学。听说他爸的建材生意这两年做到了南方，发了财，没想到在这里撞上了。
小胖脸涨得通红，想反驳，却被林军用眼神按住。
张强松开女伴，走到陈老板旁边，看似亲热地拍了拍陈老板的肩膀，眼睛却斜睨着林军：“陈老板，生意做得不错啊，什么客户都接？这俩是我老家来的穷学生，你可别被他们忽悠了。他们哪有钱进货？别是来你这儿踩点摸情况的吧？”
陈老板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显然认识张强，更知道张强父亲。他脸上的热络瞬间冷却，换上了商人圆滑而疏离的笑容：“哎呀，原来是强少的朋友……不过强少说笑了，我们这都是小本生意……”
“谁跟他们是朋友？”张强嗤笑一声，“陈老板，给我个面子，这俩人的生意，别做了。我爸最近正好要给他公司批一批电脑，配件这块……”
这话里的威胁和利诱，陈老板听得明明白白。他立刻对林军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林生啊，你看这……真是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你要的那批货，刚才好像被另一个大客户订走了，暂时没那么多现货了。要不……你们再去别家看看？”
小胖急道：“陈老板，你刚才明明说有的！”
陈老板只是打着哈哈，眼神躲闪。
林军知道，张强这一搅局，陈老板是绝不敢再把货卖给他们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知道此时争吵毫无意义，反而更显狼狈。
他拉住还要争辩的小胖，对陈老板平静地说：“既然如此，就不为难陈老板了。我们走。”
说完，他看也没看一脸得意的张强，拉着小胖转身就走出了电子市场。
“军哥，就这么算了？那张强太欺负人了！”走到街上，小胖气得直跺脚，更多的是焦虑——钱带出来了，货拿不到，怎么办？
“算了？”林军看着远处林立的塔吊和熙攘的人流，眼神锐利，“怎么可能算了。陈老板这条路走不通，肯定还有别的路子。南方这么大，不止他一个卖内存条的。我们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回去。这几天我们就在这儿泡着，多打听，多看！”
话虽如此，但人生地不熟，赵哥的关系又被张强掐断，两人一下午碰了好几次壁，不是价格谈不拢，就是对方看他们是生面孔年轻人，信不过。
夜幕降临，南方的城市灯火璀璨，充满了另一种躁动和诱惑。两人心情低落，找了个大排档随便吃了点东西。小胖垂头丧气，林军虽沉默不语，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思考着对策。
路过一家看起来颇为酒吧时，小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闪烁的霓虹灯。林军心里也烦闷，便说：“走，进去坐坐，喝杯汽水，也听听本地人聊什么，说不定能有点信息。”
里面音乐嘈杂，灯光昏暗，烟雾缭绕。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好奇又有些不自在地打量着周围。
没过多久，林军的目光被不远处卡座的一阵骚动吸引。只见一个穿着精致连衣裙、剪着利落短发的年轻女子似乎喝多了，正试图推开一个纠缠她的男人。那男人背对着林军，但那花衬衫和油亮的头发——正是张强！
“小姐，别不给面子嘛，哥哥我又不是坏人，再喝一杯，一会儿开车送你回去……”张强的手不规矩地往女子肩膀上搭。
那女子虽然醉意朦胧，但态度坚决，用力想甩开他：“走开！我不认识你！”
张强却嬉皮笑脸地继续纠缠，他的几个同伴也围在旁边起哄。
林军眉头紧锁。他虽然不想再惹麻烦，但眼看张强光天化日之下（在酒吧里）耍流氓，欺负一个明显不愿意的女子，一股热血还是冲了上来。
他对小胖说：“你在这等着。” 然后起身大步走了过去。
林军直接插进张强和那女子之间，隔开了张强，沉声道：“张强，人家姑娘不愿意，何必强求？”
张强一愣，看清是林军，顿时火冒三丈：“妈的！林军？又是你？你小子属狗皮膏药的？哪儿都有你！老子泡妞关你屁事？给老子滚开！”说着就伸手去推林军。
林军早有防备，侧身躲开，同时扶住了那个因醉酒和惊吓而有些摇晃的女子。那女子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臂，寻求支撑。
“这闲事我今天管定了。”林军盯着张强，毫不退让。
“你他妈找死！”张强在同伴面前觉得大失颜面，抄起桌上的一个啤酒瓶就朝林军砸来！
音乐声震耳欲聋，但这一幕还是引起了小范围的惊呼。林军反应极快，猛地将女子往自己身后一拉，同时抬起胳膊硬生生格挡了一下。
酒瓶砸在他小臂上，没碎，但剧痛传来。林军闷哼一声，另一只手顺势抓住张强的手腕，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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