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颗头颅旋转着飞起。
或许是命运的嘲弄,或许是“一心同体”最后的牵引。
堕姬那美艳的头颅与妓夫太郎那丑陋狰狞的头颅,竟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最终滚落在了一处。
面面相觑,映照出彼此最后的身影。
“成……成功了吗?”炭治郎用日轮刀支撑着几乎脱力的身体,大口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
他看着那两颗滚落在一起的头颅,以及不远处妓夫太郎那具开始微微颤动、似乎要随之崩解的无头身体,心中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喜悦。
祢豆子安全了,大家……都还活着。
宇髄天元也稍稍放松了紧绷的肌肉,正准备说出那句标志性的“华丽收场”。
伊之助兴奋地挥舞着双刀:“赢了!”
就在这时,宇髄天元的三位妻子——须磨、牧绪、雏鹤,也轻盈地从周围的断壁残垣间跃出,落在宇髄天元身边。
“天元大人,游郭内所有人员已确认疏散完毕。”雏鹤冷静地汇报,目光扫过战场,带着完成任务后的轻松。
“大家都没事真是太好了!”须磨拍着胸口,脸上带着后怕与欣慰。
“哼,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收尾。”牧绪则抱着手臂,看向那两颗头颅。
然而,这片刻的松懈与胜利的喜悦,如同脆弱的琉璃,在下一秒被彻底粉碎。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阴沉、暴戾、充满了纯粹毁灭意志的气息,如同压抑了千年的火山,猛地从妓夫太郎那具失去了头颅、本该开始崩解的身体里爆发出来。
那具无头的躯干剧烈地抽搐、膨胀,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蠕动的毒蛇般凸起,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
仿佛所有的血液、所有的怨恨、所有的毒素,都在这一刻被点燃、压缩,即将化作毁灭的洪流。
这气息之强,甚至让周围残存的建筑结构都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好……!”静弥离得最近,她的感知也最为敏锐。
在那气息爆发的瞬间,她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一股冰冷的战栗感从脊椎直冲头顶。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其中蕴含的、远超之前“圆斩旋回”的恐怖能量,以及那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剧毒。
这绝非普通的血鬼术,这是上弦之鬼临死前,拖着所有敌人同归于尽的最终诅咒——无数强化版的血刃即将爆发。
静弥的目光如同疾电般急速扫过周围:
炭治郎正拄着刀,疲惫而欣慰地喘息,毫无防备,距离极近。
宇髄天元脸色剧变,华丽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凝重。
他显然也察觉到了那毁灭性的气息,猛地朝这边大吼:“石川!带那小子退开!所有人,立刻远离!!”
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惊骇。
伊之助和善逸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被宇髄天元的吼声和那如同实质般压来的恐怖气息所震慑,动作僵住。
刚刚汇合、脸上还带着些许轻松的三位妻子,表情瞬间凝固,惊骇地看向那具不祥的躯体。
‘来不及了……’ 静弥的大脑瞬间做出了判断。
这血刃爆发的范围将覆盖整个战场,其速度和毒性,足以让最近的炭治郎毙命,让其他人重伤垂危。
疏散已经来不及了。
能量的激荡已经达到顶峰,下一秒就会彻底爆发。
‘妓夫太郎的血鬼术有毒,一旦爆发,只有……重伤或死亡。我离他最近,也逃不掉了,那么,就只有……’
一个决绝的念头在她心中清晰、凝固。
没有犹豫,没有权衡,在理智做出判断之前,她的身体已经本能地采取了唯一可能减少伤亡的行动。
在妓夫太郎那无头躯体膨胀到极致,暗红色的血光即将冲破皮肤,无数暗红色的血刃即将如同暴雨般向四周迸射的前一刻——
静弥猛地将日轮刀插向地面,并非为了攻击,而是为了将自身全部的力量,以一种极致压缩、构筑绝对领域的方式,瞬间释放。
“血鬼术·雪蝶囚笼!”
刹那间,数百只由极致冰晶与雪花构成的、栩栩如生的幽蓝色蝴蝶,以静弥和妓夫太郎那即将爆发的躯体为中心凭空出现。
它们并非杂乱无章地飞舞,而是在瞬息之间,以一种精妙的、仿佛蕴含着冰雪法则的轨迹,构筑成了一个直径约五米的球形囚笼。
这囚笼凝聚的寒意与强度远超从前。
囚笼的栅栏由无数极细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冰丝连接着每一只冰蝶,整体看去,宛如一个巨大而精美的、正在急速旋转的冰雪星辰。
囚笼形成的瞬间,内部的温度骤降至连灵魂都能冻结的绝对低温,空气被瞬间抽空、凝固,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囚笼的顶部,一只翼展接近一米的巨型冰蝶悄然凝聚,它幽蓝的复眼没有任何感情,冰冷地俯瞰着下方即将爆发的毁灭核心,如同监守着刑场的死神。
这个急速成型、强度空前的囚笼,将静弥自己,以及那具即将化作血刃风暴源头的妓夫太郎的无头躯体,牢牢地、彻底地封锁在了内部。
“静弥姐!”炭治郎终于反应过来,他想要冲过去,可身体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宇髄天元瞬间明白了静弥的意图。
“石川!你……” 他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
这是唯一能最大限度保护其他人的方法,是以自身为盾,将血刃约束在方寸之间。
伊之助也惊呆了,看着那突然出现的、美丽而致命的冰雪囚笼。
宇髄天元的三位妻子也失声惊呼。
就在囚笼彻底成型的下一秒——
“嗤嗤嗤嗤——!!!!!”
妓夫太郎体内积攒的所有怨恨与毁灭之力,化作无数强化版的血色飞镰,如同决堤的洪水般轰然爆发。
这些血刃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密集、锋锐,每一片都蕴含着致命的毒素,在狭小的囚笼内部疯狂地旋转、切割、撞击。
“铮铮铮——!!”
雪蝶囚笼发出了濒临解体的剧烈嗡鸣。
无数血刃如同狂暴的蜂群,疯狂地撞击、切割着囚笼的内壁。
连接冰蝶的冰丝在血刃的冲击下剧烈震颤,发出摩擦声。
囚笼内壁瞬间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切痕,厚厚的冰层在不断碎裂、又顽强地重新冻结。
顶部那只巨型冰蝶疯狂振翅,释放出前所未有的密集冰刺,如同暴雨般射向血刃,试图削弱其威力。
冰刺与血刃在空中不断碰撞、碎裂,化作红蓝交织的冰晶粉尘。
静弥身处囚笼,承受着最直接的冲击。
她将日轮刀挥舞出残影,全力催动“雪之呼吸·四之型·霜天绕”,冰雪屏障以前所未有的密度层层叠叠地展开。
然而,这毕竟是上弦之鬼的最终爆发,血刃的数量和威力都达到了恐怖的程度。
“噗——!”
她闷哼一声,鲜血从多处伤口迸溅而出。
可怕的毒素沿着伤口疯狂涌入,与她体内原本就在分解的毒素混合、叠加。
让她的身体瞬间失去知觉,冰冷的麻痹感与被切割的剧痛同时席卷而来。
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不祥的紫色纹路,那是毒素深入骨髓的征兆。
她死死咬着牙,蓝色的眼眸中仿佛有冰焰在燃烧,是绝不能放弃的决绝。
她不能退,更不能让这个囚笼破碎。
一旦囚笼被破,外面那些同伴将直面这足以将整片区域切成废墟的血刃风暴。
冰蝶在震颤中竭力维持着形态,翅膀开始出现裂痕;
冰丝在断裂与重生中循环,每一次重生都消耗着她巨大的精力;
囚笼在内部疯狂的血刃斩击中剧烈变形,却凭借着静弥顽强的意志,始终没有破碎。
外界的炭治郎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美丽的冰雪囚笼在内部不断亮起的红蓝交织的光芒中剧烈颤抖。
听着那里面传来的格挡声、切割声和冰层碎裂声。
每一次震动,每一次光芒爆闪,都仿佛重锤般敲击在他们的心脏上。
炭治郎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泪水混合着汗水滑落,却无能为力。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长。
不知过了多久,囚笼内部的血刃风暴终于开始减弱,那恐怖的切割声也渐渐平息。
“咔嚓……咔嚓嚓……”
一连串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整个“雪蝶囚笼”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最终,在一阵微风中,彻底崩散,化为漫天飞舞的、带着丝丝暗红痕迹的幽蓝色冰晶雪尘,缓缓飘落,如同下了一场哀悼的雪。
雪尘之中,一道身影单膝跪地,用日轮刀勉强支撑着身体,正是静弥。
她的衣衫已在血刃风暴中变得破烂,身体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深浅不一,有些甚至深可见骨。
原本雪白的肌肤此刻被暗红的血迹和紫色的毒素纹路覆盖,看上去触目惊心。
那头标志性的雪白色长发,此刻大半被鲜血浸染,黏腻地贴在脸颊和颈侧。
她低着头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
毒素带来的麻痹与剧痛交织,让静弥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右眼上那佩戴的眼罩,不知何时被一道锋利的血刃切断,此刻正无力地垂落在一旁,露出了那只一直被隐藏的蓝色竖瞳。
此刻,这只竖瞳正因为极致的痛苦和体内肆虐的毒素而剧烈地震颤、收缩着,瞳孔边缘甚至浮现出细小的血丝。
它与她另一只左眼形成了诡异而脆弱的对比,共同映照出她此刻承受的非人痛楚。
‘好痛……全身……都好痛……’
混乱的思绪在她几乎被痛苦淹没的大海中沉浮。
毒素如同万千根烧红的针,在她每一根神经末梢上穿刺、灼烧;
伤口传来的撕裂感则像是有无形的巨手在撕扯她的血肉。
‘为什么……死不掉……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周围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扭曲。
身体的恢复能力在如此重创和猛烈的毒素抑制下,变得极其缓慢。
伤口处新生的肉芽在紫黑色毒素的侵蚀下艰难地蠕动,却又不断被破坏,带来新一轮的剧痛。
‘对了……他们呢?’ 一个念头如同微弱的烛火,在痛苦的黑暗中亮起。
静弥极力抬起沉重无比的头颅,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扫向前方。
在她模糊而摇晃的视角里,看到了几个身影正焦急地、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她奔来——
那个戴着花札耳饰的少年,那个华丽的音柱,还有那三个刚刚赶到的女子,以及那个吵吵闹闹却同样关切的野猪头……
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呼喊着什么,但她已经听不清了。
‘太好了……’
一个认知如同暖流,微弱却坚定地穿透了无边的痛苦。
‘大家……好像……都没事啊……’
这个认知仿佛抽走了她支撑至今的最后一丝力气。
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那强撑着的意志也随之溃散。
就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瞬,她那染血的、苍白的唇边,竟缓缓勾勒出一个带着释然与安心的微笑。
那笑容,与她满身的伤痕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脆弱得令人心碎。
‘哭什么啊炭治郎……我又不会死……’
‘但是……真的好累……好痛……’
无尽的疲惫和痛苦如同潮水般涌来,将她吞没。
‘就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对了……羽织……对不起……葵……忍……’
支撑着身体的日轮刀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力量,发出一声轻响,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
静弥的身体向前一倾,如同断翅的冰蝶,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静弥姐!!!”
“石川!”
炭治郎带着哭腔的嘶吼,宇髄天元急促的声音,伊之助惊慌的呼喊,以及宇髄妻子们担忧的低呼。
此刻才仿佛突破了某种隔膜,清晰地回荡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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