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溪水染成了一条流淌的熔金带子。水声潺潺,不急不缓,敲打着光滑的卵石。陈默坐在岸边一块被晒得微温的大石头上,看着水面破碎又重聚的光影出神。
王胖子在不远处撅着屁股,试图用树枝叉鱼,嘴里念念有词,偶尔溅起大片水花,惹来自己一阵大呼小叫。艾布特老爷子则坐在更上游的树荫下,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聆听水流的声音。
白日的劳作和学习的疲惫,在这种宁静的黄昏里慢慢沉淀下来。身体是放松的,思绪却像水底的草,轻轻飘摇。来到这个世界多久了?时间的概念有些模糊。白天跟着艾布特辨认药草,笨拙地临摹那些扭曲的文字,傍晚听着王胖子兴致勃勃地规划他的“烤肉帝国”,夜里则继续他无声的“守夜”。
充实,却又隔着一层什么。就像隔着一层透明的琉璃,能看到外面的世界,能触摸到它的实体,却无法真正融入它的声音和温度。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孤独,如同水底的暗流,总在不经意间裹挟住他。
他微微叹了口气,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荡漾的金色水面上。
就在这时。
毫无预兆地,一段旋律,像一缕极细极轻的丝线,凭空飘入他的耳廓。
不,不是耳朵听到的。那声音仿佛直接响在他的脑海里,遥远,模糊,像是从星空的另一端传来,被无数的时空层层削弱,只剩下一点依稀的轮廓。
但那调子……
陈默的身体瞬间僵住。
是那首《风之絮语》。叶诗涵的成名曲,也是她私下里最喜欢,经常无意识哼唱的曲子。她说过,这旋律让她感觉自由,像风一样无拘无束。
此刻,这模糊得几乎要散掉的哼唱,断断续续,却无比清晰地在他意识深处回响。没有歌词,只是单纯的旋律,带着一种独特的、属于叶诗涵的慵懒和放松。仿佛她正躺在阳光下的躺椅上,眯着眼睛,享受着片刻的安宁,随口哼出的不成调的音符。
伴随着哼唱的,还有一种清晰的情绪。不是焦急,不是悲伤,而是一种闲适的、带着淡淡喜悦的平静。像午后吹过花园的微风,拂动树叶,带来花香。
这感觉如此真切,穿透了世界的壁垒,穿透了力量的真空,直接烙印在他的灵魂里。
他胸口那个代表叶诗涵的、线条柔和如波浪的烙印,没有任何刺痛或温热,只是非常轻微地、同步地共振了一下,如同琴弦被遥远的和声拨动。
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那层无形的隔膜,在那熟悉的哼唱响起的瞬间,悄然碎裂。
孤独感像被阳光刺破的晨雾,迅速消散。
她还好。她还能这样悠闲地哼歌。她在某个他不知道的地方,活着,并且……在想着他。至少,这份跨越时空传递而来的情绪里,带着思念的痕迹。
嘴角,完全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晰的弧度。连日来眉宇间沉淀的沉郁,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的力量一扫而空。
王胖子刚好在这时回过头,手里举着一根叉着条小银鱼的树枝,满脸得意地想炫耀,却一眼看到陈默脸上那抹罕见的、真实的笑意。他愣住了,举着鱼叉傻在原地,连到手的鱼扑通一声掉回水里都没察觉。
“默……默哥?”王胖子结结巴巴地,“你……你笑啥呢?”他顺着陈默的目光看去,只有一片粼粼的金色水光,啥也没有啊。
陈默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注意到王胖子的问话和那条溜走的鱼。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全心全意地捕捉着脑海里那即将消散的、珍贵的哼唱。
那调子越来越弱,越来越远,终于像融化的雪水,彻底消失在意识的深处。
周围只剩下溪水永不停歇的流淌声,和王胖子粗重的呼吸声。
但陈默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他重新睁开眼,看向那片被夕阳点燃的天空。双月淡淡的轮廓已经开始显现。
意识深处,系统界面安静地闪烁了一下,没有任何任务提示,只有一行简单的状态更新。
【情感同步率微弱提升。精神稳定性小幅度增强。】
这不是力量的馈赠,却比任何力量都更让他感到踏实。
她们都在。她们同样在经历着新生,同样在思念,同样在努力地活下去。这条漫长的重逢之路,他并非独行。
他深吸了一口气,黄昏的空气带着溪水的水汽和草木的清香,吸入肺腑,感觉前所未有的通透。
“胖子。”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王胖子许久未曾听到过的轻松。
“啊?在呢默哥!”王胖子赶紧应道。
“鱼,掉了。”
王胖子低头一看,顿时发出一声哀嚎,手忙脚乱地又去撵那条受惊的小银鱼。
陈默看着他笨拙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还未完全敛去。
远方星辰即将升起,近处炊烟袅袅。
心灵深处,那缕哼唱的余韵,如同温暖的炭火,持续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与热。
黑夜或许漫长,但星光,终将指引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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