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西郊，新设立的中军大帐前，临时搭建了一座高台。台下，黑压压地站满了被紧急召集而来的各级将领，从盔明甲亮的禁军统领到衣着杂乱的藩镇军官，人人面色肃穆，眼神深处却藏着难以言喻的惶恐。
武明空一身戎装，外罩玄黑披风，立于高台中央。寒风卷起她的发丝和披风下摆，她的身影在广阔的天空和下方的人海映衬下，显得异常孤峭，却也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压迫感。
她没有立刻说话，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目光冰冷而锐利，仿佛能穿透甲胄，看到每个人内心的颤抖。场中一片死寂，只有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将士们。”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贼寇环伺，兵临城下。此，乃国战！”
她微微抬手，身后数名铁卫营士兵抬着几个沉重的箱子走上前，箱盖打开，里面是耀眼的金锭和成串的明珠。
“朕，不吝爵赏！”武明空的声音陡然拔高，“凡奋勇杀敌者，赏！凡斩将夺旗者，重赏！凡能击退外寇，保全神都者，封侯拜将，与国同休！”
金银的光芒刺激着一些将领的眼睛，但更多的人，眼神依旧闪烁。空头许诺，在死亡的阴影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武明空将台下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话锋猛地一转：
“然！”
这一声厉喝，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头。
“有功则赏，有过……必罚！临阵脱逃者，斩！动摇军心者，斩！通敌叛国者……”她顿了顿，眼中杀机毕露，“夷三族！”
她猛地一挥手！
“带上来！”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只见一队影卫押解着两个人，缓缓走上了高台。那两人身着囚服，形容憔悴，发髻散乱，但依旧努力挺直着脊梁——正是林渊的父母，安国侯林昭与其夫人！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骚动！
武明空走到林昭夫妇面前，如同展示猎物般，对着台下所有将领，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看清楚了！此二人，便是那引动外寇、祸乱朝纲的逆贼林渊之父母！”
她猛地转身，手指指向神都的方向，声音变得尖利：
“他们的好儿子，就在那天牢里！城外那些虎狼，就是为他而来！他们想救他？想颠覆我武周江山？”
她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做梦！”
她回身，目光如同毒蛇般缠绕在林昭夫妇身上，一字一句地宣告：
“朕今日在此，告谕三军！此二人，与国同休戚！城在，他们在！城若破……”
她的声音拖长，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快意，响彻全场：
“朕必令其先行一步，为朕，为大周，殉葬！用他们的血，祭奠这神都的城墙！”
此言一出，全场骇然！连一些原本心存侥幸的将领都脸色煞白。这不仅是对林渊的挑衅，更是对所有潜在动摇者的最严厉警告——她武明空已无底线，所有人都别想独善其身！
林昭猛地抬起头，目眦欲裂，想要说什么，却被身后的影卫死死按住。林夫人身体微微摇晃，却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让自己倒下，眼中只有一片死寂的悲凉。
武明空很满意这效果。她看着台下死寂的人群和那些惊恐的眼神，知道恐惧的种子已经种下。
“现在，”她收敛了脸上的疯狂，恢复了帝王的冷酷，“各归其位，严守防区！朕，与你们同在！退下！”
将领们如同被赦免般，仓惶行礼，纷纷退去，许多人离去时，甚至不敢再看高台一眼。
武明空站在原地，直到所有人都散去，只剩下她和厉统领以及少数影卫。
“看到了吗？”她轻声对厉统领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偏执的兴奋，“恐惧，才是最好的凝聚力。”
厉统领躬身：“陛下圣明。”
……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回神都城内。
张蕴在书房中听到心腹的回报，手中的笔“啪”地掉在纸上，墨迹晕开一片。
“她……她真是疯了！竟行此……此绝户之计！”他声音颤抖，既是愤怒，也是恐惧。武明空此举，彻底断绝了任何温和转圜的可能。
废弃祠庙下，耶律斜轸听闻此事，猛地一拳砸在土壁上，牵动伤口，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他却浑然不觉。
“毒妇！！”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恩主若知……必不与她干休！” 营救的紧迫性，此刻达到了顶点。
南城溃兵营中，赵光义狠狠地咬了一口干粮，含糊地对老刀说：“看见没？那疯婆子是真豁出去了！咱们这‘烟花’，得给她放个最响的！”
老刀默默磨着刀，眼神比刀锋更冷。
武明空用最极端的方式，完成了她的战前动员。她将恐惧与疯狂，如同瘟疫般散播开去，也将自己，彻底钉死在了与所有人为敌的十字架上。神都的天空，因此而更加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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