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朝阳懒洋洋地爬上神都的城墙，却驱不散弥漫在街巷间的肃杀。巡街的武侯和暗处的影卫比往日多了数倍，目光如钩，审视着每一个过往的行人。然而他们不知道，上百双更加锐利的眼睛，正从不同的角落，冷静地观察着这座城市的脉搏。
城南，一间生意冷清的棺材铺后院。
王贲用指尖蘸水，在石桌上勾勒出麟德殿大致的轮廓。“……主殿三层，基座高大，四周廊庑环绕，铁卫营明哨十二处，暗哨未知。殿前广场开阔，无遮无拦。”他声音低沉，将昨日分散潜伏后各小队反馈的信息汇总，“唯一可能的破绽，就是这条废弃的暖道。”
耶律斜轸靠坐在藤椅上，脸色依旧不好，但眼神专注。“入口在御花园假山群‘玲珑嶂’背后，被枯藤遮掩。出口，按旧图标注，应在麟德殿西侧暖阁之下。但暖阁五十年前改建过，出口是否被封死，未知。”
“必须确认。”王贲语气斩钉截铁，“末将亲自带一队人，今夜便去探路。”
“不可！”耶律斜轸立刻反对，“王将军乃‘破障营’主心骨，岂可轻涉险地？探查之事，遣一二精锐即可。”
“正因是主心骨，才需知己知彼。”王贲目光沉稳，“暖道情况不明，需临机决断。耶律大人放心，贲，惜命得很。”
见他意已决，耶律斜轸知无法再劝，只得道：“既如此，让老刀随你同去。他对机关暗道颇有研究，或能派上用场。我再让涂山的人在外围策应，留意影卫动向。”
王贲点头：“如此甚好。”
……
联军大营，气氛与神都内的压抑截然不同，洋溢着一种大战将至的灼热与自信。
嬴政王帐内，最新的战报被呈上。
“陛下，唐皇急报！颉利粮道被断，军心涣散，昨夜试图突围，被唐皇与辽将萧挞凛设伏，斩首万余，俘获无数！颉利率残部已向漠北远遁，北线之患已除！”传令兵声音洪亮，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几乎是前后脚，又一名斥候疾驰入帐：“报！井陉关已破！汉武陛下铁骑冲垮晋军中军，洪武陛下步卒趁势夺关！李嗣源率残兵败走，西线大捷！”
帐内众帝闻言，神色皆是一松。
萧绰嘴角微扬：“世民兄用兵，果然老辣。刘彻与朱元璋亦是锐不可当。”
赵匡胤抚掌大笑：“好！如此一来，再无后顾之忧！可以全力对付神都这块硬骨头了！”
嬴政端坐主位，脸上并无太多喜色，仿佛这一切早在他预料之中。他目光扫过帐内悬挂的神都巨图，声音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传令三军，犒赏将士。三日后，各部依令进入总攻位置。告诉王贲与耶律斜轸，朕给他们最后三天时间。”
“诺！”
命令化作快马，奔向各方。联军的战争巨兽，开始将所有的力量，缓缓聚焦于神都一点。
……
夜幕再次降临神都。皇城西侧的御花园，因皇帝久不游幸而显得有些荒败。玲珑嶂假山群在月色下投下幢幢鬼影。
两条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潜到假山背后。正是王贲与老刀。两人皆身着黑色夜行衣，脸上涂抹油彩，气息收敛到了极致。
按照图纸所示，王贲拨开一片茂密的枯死藤蔓，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洞口，一股带着陈腐泥土气息的冷风从洞内涌出。
王贲与老刀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老刀率先俯身，如同没有骨头的蛇般滑入洞内，王贲紧随其后。
洞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空气潮湿冰冷，带着浓重的霉味。通道狭窄而低矮，需一直弯腰前行。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碎石子，偶尔能踩到不知名的硬物。
两人不敢点火折子，全凭手触摸和极佳的夜视能力前进。老刀在前，手指不时拂过两侧潮湿的墙壁，感知着可能的机关或岔路。
通道并非笔直，时有转弯，坡度也缓缓向下。寂静中，只有两人极其轻微的呼吸和衣袂摩擦声。
行进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似乎开阔了些许。老刀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将军，前面好像是个岔口。”
王贲挤上前，用手摸索。果然，通道在此分成了左右两条。右边那条依旧低矮狭窄，而左边那条则明显宽敞一些，可容人直立行走，但入口处堆积了不少坍塌的土石，似乎被封堵过，又被人为清理出了一条缝隙。
“按图，应走右边。”王贲低语。
老刀却蹲下身，仔细嗅了嗅左边通道传来的空气，又用手摸了摸那缝隙边缘的泥土。“将军，左边……有风，很微弱。而且这泥土是新的，有人不久前清理过这里。”
王贲眼神一凝。废弃五十年的暖道，为何会有新的挖掘痕迹？
是宫人无意中发现？还是……另有其人？
这条看似希望的捷径，瞬间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先探右边，确认主道。”王贲当机立断，“左边……稍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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