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胎碾过马路上的积雪发出沙沙的响声,刺耳的刹车声,声戛然而止。汽车在马路上转了几个圈,发出一声悲鸣,一头撞在了路边的树上,冒出滚滚的黑烟。
林山河看着横在路中央的黑色轿车,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七八个穿藏青色制服的小矮子从轿车后走出来,皮靴踏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腰间的枪套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他费力的踹开已经变形的车门,歪歪扭扭的下了车,好似喝醉了一样,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林山河觉得此刻眼前都是漫天飞舞的小星星,抹了把脸,试图把所有的星星都赶走。
领头的男人惬意的从怀里掏出银制的烟盒,金属边缘在朝阳下划过刺眼的光。
保安局办案,请林班长跟我们走一趟吧。男人的语气就像冻住的冰,可也包裹不住他语气里的幸灾乐祸。
有人指证你勾结抗联,为他们提供武器。男人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放在烟盒上磕了几下。
林山河觉得一切都是这么的荒诞,军部下属的保安局居然跑到内务省下属的特高课大门前抓人?
这不就是在赤裸裸的打脸么?
“你们有什么证据?”林山河冷冷的问道。
他现在心里比谁都慌,可他并不想在小鬼子面前露怯。
领头男人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证据自然是有的,到了保安局你就知道了。识相的话,就乖乖跟我们走。”
林山河心中暗忖,这肯定是那个抗联的叛徒把自己给卖了,自己绝不能就这么被保安局的人给带走。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疾驰而来,停在了几人跟前。林山河认识,这是神木一郎的专车。
车门打开,神木一郎身着笔挺西装走了出来,神木一郎一下车就扫了林山河一眼,这才冷冷地看着保安局的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在我特高课门前抓人,你们保安局未免太放肆了。林太郎是我特高课的人,他有没有问题,我们特高课自会调查清楚。”
保安局领头男人脸色一变,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神木课长,这可是小冢清平将军的命令,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您见谅!”
神木一郎眼神一凛,“小冢清平又怎样?军部还管不了我们特高课的人。”
保安局众人被神木一郎的气势镇住,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林山河心中松了口气,看来神木一郎这个老鬼子是要保他了。
“都给我滚回去!有什么问题,让小冢清平亲自来见我!”
神木一郎霸气的丢下一句话,就迈步朝特高课的院子里走了进去。林山河虽然不知道神木一郎哪里来的底气敢硬刚保安局,可还是昂着头跟在神木一郎的屁股后面走进了特高课。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会你来我的办公室一趟。”走在前面的神木一郎阴冷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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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空气像凝固的铅块,林山河佝偻着背,军靴碾过地板的声响格外刺耳。他盯着神木一郎办公桌上那把闪着冷光的指挥刀,喉结滚动着吐出最后几个字:前几天,我倒卖了一百支...友坂步枪,可他们保安局居然说我是给抗联提供武器,这简直是莫名其妙。
神木一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浑浊的眼珠里翻涌着阴鸷:你真的把枪卖给抗联了?
倒卖枪支最大的受益人当然是神木一郎,他其实并不在乎枪最后到了谁的手中,只是他更关心的是这件事最后能不能影响他的仕途。
不,不知道。林山河的声音发颤,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您知道,黑市上的交易,是从来不问买主是谁,用来做什么的。
不知道?神木一郎突然冷笑一声,猛地将一叠照片甩在他面前。照片上,抗联战士正扛着崭新的友坂步枪穿越山林,枪口还冒着硝烟。
皇军的情报网已经查明,这批枪正在通化山区屠杀皇军!
林山河的瞳孔骤然收缩,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尽。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牙齿不受控制地打起颤来:不...这不可能!昨天晚上才在卡伦进行的交易,不可能这么快就运到通化。
“那你说通化的这批枪又是什么人提供的?”神木一郎拔出指挥刀架在林山河的脖子上,“你总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林山河脑子飞速运转,冷汗浸湿了后背,却强装镇定道:“课长,这其中必有蹊跷。我在黑市交易,哪能知晓买家身份。说不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先从我这买枪,再把枪送到通化山区,想让我背这黑锅。而想让卑职背锅的目的,肯定就是想侵占我们特高课在满洲的利益!”
神木一郎眼神阴鸷地盯着他,指挥刀微微用力,划破了林山河的皮肤,一丝鲜血渗出。“哼,你最好没骗我。若真是有人陷害,我定要揪出幕后黑手。”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急促响起,神木一郎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挂断电话,冷冷道:“保安局的人已经把通化山区那批枪的买家供出,就是你!你还有何话说?”
林山河心中一沉,但很快又冷静下来,他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细节,大声道:“课长,时间对不上!昨晚交易,今天就到通化,这绝不可能!而且,这照片肯定有鬼,请问这些照片您是什么时间得到的?”
神木一郎听后,语气里也带了少许怀疑,“这是昨天下午保安局送过来的。”
“对嘛!”林山河这下似乎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擦了擦头上的汗,“我昨天晚上才和买家进行的货物交接,怎么可能提前就有照片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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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的牢房里,铁栅栏外的煤油灯将林山河的影子拉得颀长。他靠墙坐着,粗粝的石壁硌得背脊生疼,鼻尖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霉味与铁锈味。
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磨出的毛边,喉结滚动了一下,将那句我不是红党的辩解又咽了回去——在神木一郎那双淬了冰的眼睛里,任何解释都成了欲盖弥彰。
尽管林山河撇清了自己与通化抗联手里的枪支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林山河还是被神木一郎给关了起来。
卡伦那支前来接收枪支的抗联,在叛徒的出卖下,全军覆没。缴获的枪支上的枪号证实这就是林山河倒卖出去的那批货。
铁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看守端着一碗浑浊的水搁在牢门外。林山河抬眼望去,对方军靴上的泥点还带着雪粒子,显然是刚从外面进来。
林爷,喝点水吧。看守的声音像砂纸擦过木板,保安局的小冢清平来了,要同神木课长一同审问你。
林山河缓缓站起身,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哗啦轻响。他整了整衣襟,尽管棉布早已皱得像团烂海带。
透过栅栏间隙,能看见走廊尽头晃动的人影,皮靴敲击水泥地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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