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并未露出太多惊讶。
玫瑰商会的发展虽然隐秘，但在奥古斯都帝国境内，想要完全瞒过这位掌控力极强的皇帝陛下，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早有心理准备。
“玫瑰商会？”威廉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商会的发展……有什么问题吗？莫德叔叔。”
莫德雷德放下茶杯，目光如炬，直视着威廉的异色瞳：“商会本身发展得很好，甚至可以说超乎我的预料。但是……”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力：“你商会在帝国境内，尤其是那些偏远的小型城市设立的分部，几乎每一个……都在地下植入了一件特殊的魔导器。”
威廉的眼神微微一凝，没有否认。
莫德雷德继续道，语气加重：“一件……能够汲取地脉魔力的魔导器。对此，你有什么想向我解释的吗，威廉？”
威廉沉默了几秒，迎着皇帝的目光，神情坦然：“我知道那装置的存在。而且，是我下令让人去做的。”
莫德雷德冰蓝色的眼眸瞬间变得无比严厉，周身散发出属于圣阶强者的无形威压，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威廉面前投下阴影，声音冰冷如铁：
“那你可知道，这种强行汲取地脉魔力的行为，对整个帝国意味着什么？！这绝非小事！稍有差池，便是动摇帝国的滔天大祸！”
威廉并未被这气势所慑。他依旧坐在石凳上，抬起头，异色瞳中没有畏惧：
“我知道后果，莫德叔叔。如果操作不当，或者装置失控，强行过度抽取地脉核心魔力，轻则导致局部地区魔力浓度骤降，生态紊乱，作物枯萎；重则……会永久性地削弱帝国大片疆域的魔力浓度，使其沦为贫瘠之地，恢复时间可能需要数百年甚至更久。”他的声音清晰而平稳，条理分明地陈述着最坏的可能。
“既然知道后果如此严重……”莫德雷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你为何还要如此行事？”
威廉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微笑：“不，莫德叔叔。您既然已经发现了那些装置，想必也早已派人……或者说，您亲自安排的人，早已成功‘窃取’到了其中一两件样品，并且进行了最详尽的检测分析吧？”
他顿了顿，直视着皇帝冰蓝色的眼眸，语气笃定：“那么检测结果应该告诉您了，我设计的这些魔导器，其核心功能并非‘汲取’，而是‘调动’和‘暂存’。”
“它们就像一个精密的阀门和水塔，在特定指令下，能在极短时间内调动并储存大量地脉中自然逸散的魔力流，而不会触及、更不会损伤地脉核心本身。其最大影响，顶多是在峰值调动期间，让装置附近一小片区域的魔力浓度暂时性波动，绝不会对帝国整体魔力环境造成您所担忧的那种毁灭性危害。”
凉亭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喷泉的水声在流淌。
莫德雷德脸上的严厉如同冰雪般缓缓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言的神情，其中混杂着审视、意外，甚至还有一丝……赞赏？他周身的威压也悄然散去。
他重新坐回石凳，冰蓝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威廉，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语气已然完全不同，带着一丝玩味和感慨：“好小子……胆子也够大。”
威廉笑了笑，坦然道：“我能确保我的行为不会真正危害到莫德叔叔您的帝国根基。”
莫德雷德轻哼一声，但那丝不悦显然已消散无踪。
他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姿态放松下来：“即便如此，威廉，你的行为也触碰了帝国的底线。未经允许，擅自在帝国疆域内，尤其是城市下方，布置这种能大规模调动魔力的装置……这本身就是一种潜在的威胁和挑衅。”
威廉身体微微前倾：“莫德叔叔，您单独叫我回来，在花园里如此郑重地‘质问’，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兴师问罪吧？以您的智慧和手段，若真想阻止或惩罚，在我布置第一个装置时，您的人就该出手了。您……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莫德雷德看着威廉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异色瞳，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犹豫和挣扎。
他放下茶杯，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石桌桌面，目光再次投向亭外，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仿佛透过花丛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
沉默在凉亭中蔓延。
终于，莫德雷德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转过头，冰蓝色的眼眸重新聚焦在威廉脸上，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里面包含了太多东西：一个父亲的忧虑，一个帝王的无奈，还有一丝……沉重。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威廉心中激起巨大的波澜：
“威廉，你告诉我……你会辜负莉娅吗？”
这个问题来得如此突兀，却又如此沉重。
与之前的质问和试探截然不同，它剥离了帝王的身份，只剩下一个父亲最本能的担忧。
威廉愣住了。他看着莫德雷德眼中那份深沉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忧虑和迷茫——这种情绪出现在这位一向意气风发、智珠在握的皇帝脸上，简直不可思议。
是什么让这位掌控帝国的强大存在，对未来感到了如此的不确定和不安？
但威廉还是立刻站起身，异色瞳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直视着莫德雷德冰蓝色的眼眸，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不会！莫德叔叔！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无论面对何种危险，我威廉·格罗阿奇，必定倾尽所有，护莉娅周全！绝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绝对！”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在寂静的花园中回荡。
莫德雷德紧紧盯着威廉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看清这誓言背后的每一个念头。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许久，许久。
莫德雷德冰蓝色的眼眸中，那份沉重的忧虑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缓缓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一种欣慰，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哈哈哈……好！好一个‘绝对’！”莫德雷德突然朗声大笑起来，笑声爽朗而畅快，驱散了花园中最后一丝凝重的气氛。
他站起身，重重地拍了拍威廉的肩膀，眼中充满了激赏和信任：“就冲你这份毫不犹豫的坚定，我信你！威廉！”
他的笑容温暖而真挚：“这样……我就能放心地把莉娅，交给你了。”
威廉心中一块巨石落地，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疑惑。
他敏锐地捕捉到皇帝话语中的深意：“莫德叔叔，您刚才说……需要我做的事情？”
莫德雷德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重新变得严肃而深沉。
他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帝王特有的锐利光芒，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了那个足以改变帝国未来格局的请求：
“帮莉娅……”
“夺得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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