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穿堂风打着旋儿掠过空寂的长街，卷起更多尘土，却再不见第二张纸钱，楚砚面无表情地抬手，指尖碰到那纸钱的刹那。
“嗤！”
一股带着刺骨冰寒的怨念瞬间顺着指尖钻入！精神识海中【净化的鳞核】幽蓝光芒应激而发，瞬间将那怨念绞碎驱散！但被“标记”的阴冷感却萦绕不去。
【规则之眼】被动捕捉：【“往生债”标记已附着！污染关联度：低（持续提升中）！效果：未知（需触发条件）！】
随即，他收回手，不再理会那纸钱，转身走进铺子，反手将大门合拢、落栓，铺内顿时更加昏暗，只有灯笼和神龛前一点摇曳的油灯光晕，浓烈的糨糊和纸张味包裹全身。
规则4：【戌时铺门落栓】，此时天色虽未全黑，但谨慎为上。
然后他撩开布帘，进入作坊。
这里的空间不大，靠墙堆着成捆的淡黄色毛竹，一张宽大的工作台占据中央，上面散乱着篾刀、剪刀、浆糊刷、各色颜料碟，角落里还一口半人高的粗陶大缸，这缸盖着木盖，散发出浓郁的糯米甜香，这是…陈年糯米浆？
【规则之眼】被动警示：【作坊规则力场稳定（辰时-酉时）。污染源：待加工材料（低度惰性）。安全。】
规则2：【裱糊需用陈年糯米浆，每日辰时新熬，过午则弃】。
酉时将至。
思及此，楚砚走到缸前，掀开了木盖。
缸内是粘稠散发着温热甜香的糯米浆，他用浆糊刷搅动了一下，浆液丝滑均匀，带着糯米的韧性，看着毫无异常。
但【规则之眼】瞬间锁定了这浆液中有几点暗绿色的霉斑！它们正悄无声息地吞噬着浆液的“生气”，将其转化为惰性能量！
恐怕这酉时一过，这些霉斑将彻底爆发，使整缸浆液化为剧毒！
“过午则弃”的陷阱在此！未熬煮的新浆或许无害，但存放过午，必生霉变！
很快他便放下木盖，目光转向了工作台，只见这台面的一角，放着一叠裁剪好的素白棉纸，一张印着“往生”红印的黄裱纸凭票压在纸上，而这凭票上字迹潦草：
“订：侍女一名。
形：柳眉杏眼，肤白，身高五尺一寸。
衣：鹅黄衫，葱绿裙。
限：七日。
凭此取。”
鹅黄衫，葱绿裙——黄，属土，居中，与绿，属木，主生！
规则2：【红、绿二彩，忌相混】！虽未提黄绿！然而“葱绿”裙，其色近青，是否触犯“绿”之禁忌？规则模糊！
【规则之眼】被动警示：【“葱绿”属木行衍生色，与“石绿”同源！判定：高危！警告：“红绿相混”为绝对禁忌，但单一“绿”彩是否安全？未知！】
有风险！但凭票要求明确，无法更改。
酉时的更鼓遥遥传来，沉闷地敲了七下。
这作坊油灯的光晕也似乎黯淡了一分。
见状，楚砚不再犹豫，他走到后院按规则取了一根三年生毛竹，篾刀翻飞，很快就削出了九分匀称的细篾，没多久这纸人的骨架就成型了，一个女性的轮廓初现。
回到作坊，他取过素白棉纸，蘸取陶缸中尚算纯净的糯米浆，开始为骨架裱糊，动作行云流水，心神沉静。
慢慢的纸胎渐成，楚砚拿起了调色碟，他避开了盛放石绿的碟子，目光落在骨白与冥黑上。
肤色用骨白？虽凭票要求“肤白”，但骨白过于死寂了。
他的目光扫过工作台角落的一碟几乎见底的珍珠粉，【规则之眼】捕捉到珍珠粉内蕴含微弱的水属性灵气，与“骨白”的死寂截然不同。
可行？
虽风险未知，但值得一试。
随即，他取了一点珍珠粉，调入骨白的颜料中，混合后的颜料呈现出近乎活人肌肤的象牙白色。
见状楚砚心下一松，指尖蘸取少许颜料，点在纸胎的面部，而后这颜料迅速渗透，毫无阻滞，也未引发任何规则反噬。
肤色问题暂解，接下来是衣裙。
鹅黄衫…楚砚看了一眼工作台很快就取了一小碟藤黄，葱绿裙…他的目光再次掠过那碟危险的石绿，规则只说“红绿相混”为禁忌，但未言明单独使用“绿”彩的后果。
赌？还是另辟蹊径？
想了想，他放下了调色碟，走到后院的古井边，这井口盖着青石板，上面刻着“锁心”二字。
规则6：【若觉心神不宁，可取后院古井水净手，观水中倒影一刻】。
他虽并未感到心神不宁，但“倒影”是关键。
楚砚深吸一口气，双手抵住青石板，用力推开了一条缝儿，一股阴寒带着浓郁水腥味的气息涌出。
这井内幽深，水面平静，倒映着井口一线昏黄的天空和他模糊的面容。
他掬起一捧井水，这水冰冷刺骨，他缓缓将水淋在双手上。
【规则之眼】被动警示：【古井水：蕴含微弱精神净化力（表层）。深层：未知（高浓度精神污染）！警告：勿直视井水过久！】
冰冷的水流刺激着皮肤，带来了一丝清明，他低头，看向井口的水面。
这水面倒映着昏黄的天空，井壁的青苔，以及他模糊的脸。
然而，就在他注视的第三秒！
这水面下“倒影”的嘴角竟缓缓地向上勾起！露出了一个与楚砚此刻表情截然不同充满了恶意的笑容！与此同时，倒影的右眼，竟渗出了一缕暗红色的液体！
【规则之眼】被动警示（最高级）：【倒影异化！触发规则6高危判定！需速扎替身！】
见此情景楚砚瞳孔骤缩！精神瞬间绷紧！不是因为倒影的异变，而是因为这异变来得太快！太刻意！他根本未曾感到心神有丝毫动摇！
陷阱！这井本身，或者说“观倒影”这一行为，就是触发“心神不宁”逼迫匠人制作“替身”的陷阱！而这替身…恐怕才是某些存在的真正目标！
思及此，他猛地直起身，不再看那倒影。
等他回到作坊后，油灯的光又黯淡了一分，酉时将尽。
他不再犹豫，拿起了那碟危险的石绿！
规则未禁单绿！倒影异变是陷阱，证明他的心神依旧稳固！这葱绿裙，必须用石绿！
笔尖饱蘸着石绿颜料，落在了素白的纸裙上。
【规则之眼】被动感知：【使用单一“石绿”彩！未触发禁忌！但…纸扎活性微弱提升！污染关联度微量上升！】
成了！
他稳住呼吸，笔走龙蛇，鹅黄衫，葱绿裙，很快，一个柳眉杏眼栩栩如生的纸侍女逐渐成型。
当他画完最后一笔侍女发髻上的素银簪时，酉时的最后一缕天光，彻底被夜幕吞没。
作坊内，只剩下油灯的光晕，将纸侍女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很长很暗。
戌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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