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之眼那冰冷漠然的“注视”擦着后背掠过,带来一种灵魂都要被冻结剥离的恐怖感。星路的光辉在那种极致的“否定”力量影响下剧烈波动、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我和诸葛青城将速度提升到极致,甚至不惜燃烧本源,推动着身下的星光路径,如同两道濒临碎裂的流星,疯狂冲向那片被星路最终指向的、在无尽黑暗虚空中唯一亮起的——光!
那光并不耀眼夺目,相反,它十分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在庞大无边的玄渊黑暗背景下,渺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就是这点微光,却蕴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韧性”与“温暖”。它不像净焰深井那样纯净霸道,也不像曦光那样磅礴古老,更不像星路这样是人为开辟的通道。它更像是一种……意志的显化,一种无数信念汇聚而成的、永不屈服的存在证明!
越是靠近,那种感觉就越是清晰。
那微光并非悬浮于虚空,而是源自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残破不堪的、仿佛由无数破碎世界碎片强行拼接而成的……“壁垒”?
不,那甚至不能称之为壁垒,更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遍布裂痕与创口的……“残骸集合体”!
无数熟悉的、陌生的建筑残垣、断裂的山脉、干涸的河床、冻结的海洋、乃至破碎的星辰碎片……都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强行聚合、熔铸在一起,形成了这个漂浮在虚空中的、支离破碎却又顽强存在的“孤岛”!
微光,正是从这“孤岛”的深处散发出来的,透过那些巨大的裂痕和创口,顽强地透射到黑暗的虚空中。
这就是……“黎明”?
文明最后的避难所?竟然是这般……惨烈而悲壮的景象?
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墓,一个文明最后残骸的堆积场!
然而,就是这看似随时都会解体的残骸集合体,却散发着一股令所有玄渊邪物都不敢轻易靠近的、带着悲壮与决绝的威压!那些追击我们的怪物,在靠近这片区域时,速度明显减缓,发出忌惮不安的嘶嚎,似乎那微光中蕴含着某种它们极度厌恶却又畏惧的力量。
星路的光芒延伸至那“孤岛”最大的一个裂口前,终于到了尽头。
光芒开始变得不稳定,闪烁起来,显然即将耗尽力量。
我们必须立刻进入!
“进去!”
我和诸葛青城没有任何犹豫,在那星路彻底消散的前一瞬,猛地冲入了那道巨大而狰狞的裂口之中!
就在我们冲进入口的刹那——
嗡!
一股强大却温和的扫描力场瞬间笼罩了我们全身!力场之中蕴含着某种极其复杂的鉴别机制,仔细探查着我们力量的每一丝特质,尤其是我们意识中那清晰的【黎明】坐标印记,以及身上残留的净炎气息和守夜人石碑的共鸣。
这个过程极快,几乎在瞬间完成。
力场消散,并未发出警报或攻击。
我们……被暂时认可了。
身后的星路彻底熄灭、消散。外界那些追击的怪物在不远处徘徊嘶吼,却终究不敢闯入这片区域,最终不甘地缓缓退入了黑暗之中。
暂时……安全了。
我们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内部的情形。
裂口之后,并非想象中的封闭空间,而是一片更加广阔、却同样残破的“内部世界”。
头顶没有天空,而是扭曲、拼接的岩层和金属穹顶,许多地方已经破裂,露出外面冰冷的虚空,却被一层柔和的微光能量膜勉强封住。脚下是坑洼不平的地面,混合着泥土、金属和某种晶体碎屑。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埃、金属锈蚀、能量泄露以及……淡淡的血腥味和草药味。
目光所及,尽是废墟。倒塌的塔楼,断裂的高架桥,半埋在地下的舰船残骸,以及更多根本无法辨认原本形态的巨大结构残骸。许多地方都有激烈战斗留下的痕迹——能量灼烧的焦黑、巨大的爪痕、爆炸的坑洞……
这里显然经历过难以想象的惨烈战争,并且,战争似乎并未完全远离。
但在这些废墟之中,却又奇异地存在着“生活”的痕迹。
一些相对完好的残骸被改造成了简陋的居所,外面挂着风干的、看不出原本形态的食物。破损的管道被巧妙接引,滴淌着珍贵的清水。甚至在一些避风的角落,还能看到用废弃零件拼凑成的、培育着某种发光苔藓或真菌的小小苗圃。
微弱的光芒从这些居所和苗圃中透出,与那笼罩整个空间的、源自深处的微光融为一体,顽强地对抗着无处不在的黑暗与死寂。
这里……就是黎明之地。一个在毁灭废墟中艰难求生的最后据点。
我和诸葛青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复杂情绪。有抵达目的地的庆幸,有对眼前景象的震撼,更有一种沉甸甸的压力——这就是无数先辈用生命守护的最后火种吗?它看起来如此脆弱,却又如此坚韧。
我们沿着一条被粗略清理出来的小路,小心翼翼地向深处走去。
沿途,我们遇到了一些“居民”。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身上带着伤疤或残疾,但每个人的眼神都异常明亮,充满了警惕、疲惫,却又带着一种绝不屈服的坚韧。他们手中握着各种改造成的武器,从锈蚀的刀剑到能量濒临耗尽的枪械,警惕地打量着我们这两个陌生的闯入者。
他们的形态各异,有些与人类无异,有些则带着明显的异族特征——皮肤覆盖着细鳞,额头生有短角,或是瞳孔呈现竖瞳。但无论形态如何,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身上都散发着那种与外界微光同源的、微弱却顽强的能量波动。
显然,能在这里生存下来的,无一弱者,也无一不时刻保持着最高警戒。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一个沙哑却充满力量的声音从前方的废墟阴影中传来。
几名守卫打扮的战士闪身而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为首是一名独臂中年男子,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仅存的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奇特、能量核心微微发光的战斧,眼神锐利如鹰。
他身上的能量波动明显比周围其他人更强,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煞气。
我和诸葛青城停下脚步。
“我们来自玄渊之外,”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指了指来时的方向,“通过守夜人留下的信标和星路,抵达此地。”
“守夜人?”独臂男子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难以置信,但警惕并未减少,“哪个守夜人?信标又在何处?”
“他自称‘磐’,”诸葛青城接口道,他心口的符印微微亮起,散发出与此地微光略有不同却同源的气息,同时,他抬手在空中勾勒出那个残缺石碑上【守夜人】字符的虚影,“信标位于玄渊底层一座古桥上,已耗尽力量。”
看到那字符虚影,感受到诸葛青城身上那特殊的气息,独臂男子和他身后的守卫们脸色终于变了,震惊、激动、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种深沉的、带着悲怆的敬意。
“……磐长老……”独臂男子喃喃自语,声音有些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情绪,再次看向我们时,眼神中的警惕减少了大半,多了几分审视与复杂,“你们……竟然能穿越外层防线和迷失黑雾,激活磐长老留下的最后信标……看来命运确实选择了你们。”
他收起战斧,挥了挥手,让身后的守卫也解除戒备。
“跟我来吧,”他转过身,声音带着疲惫,“长老会需要立刻见到你们。你们带来的消息……太过重要。”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沉重。
“另外,欢迎来到‘微光之扉’——文明最后的喘息之地。”
“但做好准备,孩子们,”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声音低沉,“这里并非天堂,而是地狱的前沿。黎明……或许永远也不会到来了。”
我们跟在他身后,心情沉重地走入这片废墟城市的深处。
越往里走,生活的痕迹越多,但战争的阴影也愈发浓重。随处可见临时搭建的医疗所,里面躺满了伤员,压抑的呻吟声不绝于耳。工匠们在废墟中争分夺秒地修复着武器和护甲。孩子们的眼神早熟而警惕,帮忙搬运着物资。
整个据点,都弥漫着一种大战将至的、令人窒息的压力。
最终,我们来到了一座相对完好的巨大建筑前。这座建筑似乎是由某艘巨舰的舰桥部分改造而成,表面布满了修补的痕迹和防御符文。
独臂男子带着我们走入其中。
舰桥内部被改造成了一个简陋却庄重的议事厅。几位同样伤痕累累、却气息渊深的老者(形态各异)早已等候在此,他们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我们身上,充满了审视、期待,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
“说吧,来自外界的旅人,”居中一位身穿残破长老袍、手持结晶权杖的老者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把你们看到的、听到的、以及‘磐’最后的消息,全部告诉我们。”
“‘长夜’的军团,即将发动新一轮的总攻。我们的时间……可能真的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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