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已近子时(除夕夜)。
宫宴结束,快马加鞭,抵达长安时已近午夜。
府邸灯火通明,红灯笼在寒风中摇曳,映着积雪,暖意融融。厅内人声鼎沸,酒菜飘香,与咸阳宫的肃杀压抑判若两个世界。
“公子回来了!
公子回来了!”
守在门房的护院激动地大喊,声音穿透了寒夜。府邸大门轰然洞开,温暖的灯光和喧闹的人声瞬间涌出。
项离率先勒马,动作矫健地翻身而下,身上还带着寒气与雪粒。
王五和几名护卫也迅速下马,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安全后才护着马车驶入院内。
车帘掀开,公子欣在芍药的搀扶下踏出车厢。他脸上带着一丝长途奔波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归家的急切和看到满院灯火、翘首以盼的众人时涌上的暖意。寒风扑面,他却觉得无比舒畅。
“恭迎公子回府!”
以牡丹为首,张婶、王老汉、赵伯、钱先生、刘嬷嬷……府中上下,无论主仆,几乎全都涌到了前院和正厅门口,脸上洋溢着真挚的喜悦和放松。
“快!快进屋!外头冷!”
牡丹连忙上前,和芍药一左一右扶住公子欣(更多是象征性的),簇拥着他往温暖的正厅走去。
项离、王五安排护卫们去偏厅取暖用饭,自己则卸下佩刀,也带着一身寒气跟着进了正厅。
正厅里,几张大圆桌拼在一起,上面杯盘狼藉,显然年夜饭已经进行到了高潮。
菜肴虽已微凉,但热气腾腾的羹汤、新炸的果子、温在暖炉上的椒酒,
依旧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酒后的红晕,眼神明亮,气氛热烈得如同燃烧的炭火。
公子欣在主位坐下,芍药立刻递上热毛巾和温酒。他环视着满堂热切的目光,心中感慨万千,疲惫一扫而空。
“让大家久等了!”
公子欣朗声道,声音带着暖意,
“项离,把东西拿上来!”
项离捧出一个沉甸甸的锦囊。公子欣亲自接过,站起身:
“今日除夕,辞旧迎新。欣在此,谢过诸位一年辛劳,更谢诸位随我在这长安新家共度佳节!一点心意,聊表谢意,也为诸位添福添寿,压祟驱邪!”
他说的“压祟”,正是“压岁”的由来。
牡丹和芍药上前协助。公子欣亲自将一枚枚用红绳系着、内装崭新“秦半两”铜钱的压岁红包,一一递到每个人手中:
给项离、王五时,郑重道:
“护卫周全,劳苦功高!”
给张婶、李二:“灶头烟火,暖胃暖心!”
给王老汉父子:“柴薪炭火,驱寒送暖!”
给孙大娘:“暖棚青翠,冬日生机!”
给赵伯:“园圃耕耘,未来可期!”
给钱先生:“账目清明,持家有道!”
给刘嬷嬷及一众仆役:“洒扫庭除,窗明几净!”
连医者老吴也有一份:“妙手仁心,保我安康!”
每个人都恭敬地双手接过,脸上笑开了花。这不仅是钱,更是公子欣的认可、尊重和那份将他们视为“家人”的情谊。厅内的气氛达到了顶点,充满了欢声笑语和真诚的感恩。
红包发完,公子欣端起自己的酒樽,高声道:
“来!让我们共饮此杯!敬这长安新家!敬即将到来的新年!敬我们所有人,平安顺遂!”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敬公子!
敬新年!
敬平安!”
众人齐声应和,声音洪亮,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期盼和对主人的敬爱。无论男女老少,都高高举起手中的酒杯、酒碗。
叮叮当当!杯盏相碰的声音清脆悦耳。辛辣醇厚的椒酒入喉,暖流从胃里升腾至四肢百骸,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
公子欣看着眼前这一幕:
项离和王五豪迈地干了一碗,
张婶正给身边的小丫头夹菜,
王老汉父子憨厚地笑着,
赵伯和钱先生低声谈论着什么,
牡丹和芍药穿梭着添酒温菜……
几桌人虽身份不同,此刻却融洽地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分享着一年来的趣事和长安城的新鲜见闻。
没有咸阳宫宴的繁文缛节,没有勾心斗角,只有真诚的笑容、温暖的关怀和简单的快乐。
这就是“家”的感觉,是公子欣穿越以来,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的归属和安宁。他心中那根在咸阳宫宴上绷紧的弦,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酒过三巡,菜添五味。
椒酒的后劲上来,不少人脸上红扑扑的,眼神微醺,说话也带上了几分豪气和亲昵。厅内气氛更加轻松随意。
公子欣也感到一阵暖洋洋的倦意涌上心头,并非醉酒,而是心神放松后的舒适。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热闹温馨的景象,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
“公子,夜已深了,明日还要早起祭祖迎新,该歇息了。”
芍药轻声在他耳边提醒,语气温柔。
牡丹也走过来:
“是啊公子,您今日奔波劳碌,早些安寝。这里有我们收拾。”
她眼中也满是关切。
公子欣点点头,没有强撑。他站起身,对众人道:
“诸位尽兴!欣先去歇息,明日再与诸位共贺新春!”
“公子安寝!”
众人纷纷起身相送,声音里带着真诚的祝福。
在芍药和牡丹一左一右的细心搀扶下(虽然公子欣并不需要,但很享受这份关怀),公子欣离开了依旧喧闹温暖的正厅,走向后院自己的寝室。
身后,是灯火通明、充满了“家”的欢声笑语的厅堂;前方,是静谧安宁的居所。
寝室里,炭火烧得正旺,温暖如春。被褥早已被芍药用熏笼烘得暖融融、香喷喷。
芍药和牡丹动作轻柔而默契地为公子欣更衣、卸下发冠。芍药用温热的毛巾为他净面擦手,牡丹则端来一盏温热的蜂蜜水。
“公子,喝点蜂蜜水,解解乏,睡得安稳。”
牡丹的声音软糯。
公子欣接过饮下,温热的甘甜滑入喉咙,暖意更甚。他看着眼前两个低眉顺眼、尽心服侍的姑娘,心中充满了感激与安宁。她们不仅是侍女,更是他在这陌生世界最亲近、最信赖的人之一。
躺在柔软温暖的被褥中,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府中守岁人的低语和偶尔的欢笑声,感受着室内恰到好处的暖意,会想起之前那个时代,想念不予言表,完全符合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这里可是差了两千多年的异乡,公子欣的意识渐渐模糊。
最后的念头:这是他的家,这里有等他、敬他、爱他的人。无论咸阳宫如何风起云涌,无论前路如何艰险,他都要守护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与安宁……
意识沉入黑暗,带着满足和一丝坚定,公子欣沉沉睡去,迎来了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
窗外,长安城的夜空被零星的守岁灯火点缀,更深露重,却掩不住这座新府邸里透出的、足以抵御任何严寒的融融暖意和勃勃生机。
除夕已过,新岁伊始,而属于公子欣的故事,才刚刚掀开波澜壮阔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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