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咸阳宫·章台殿气氛凝重
高踞御座的秦始皇嬴政(面色沉郁,带着审视与不耐)、
躬身立于阶下的公子欣(神色恭敬却眼神坚定)、
侍立旁侧的赵高(眼神闪烁,伺机而动)、
李斯(垂目不语,心思难测)。
公子欣行大礼后,开门见山:
“父皇,儿臣前日惶恐献上制盐之法及些许微利,实乃一片孝心,亦知父皇日理万机,或未及细察此中关窍。
儿臣斗胆再奏,非为私利,实见‘盐利’于国于民,潜力无穷!”
剖析现状道“我大秦盐政,官营为主,然少府精力有限,官盐质次价昂,且多集中于大城通衢。
偏远郡县,百姓常食粗粝苦涩之私盐,甚或无盐可食,体弱多病者众。
而私盐泛滥,偷逃国税,地方豪强借机渔利,此乃国财流失、民生疾苦之源也!”
“儿臣所献之法,可制出雪白纯净之上品盐,远胜官盐私盐。
若父皇允准,儿臣愿一力承担!”
“儿臣可遣专人,踏遍帝国山川,
寻觅优质咸水泉源、岩盐矿脉,绘制详图献于少府。”
“在适宜之地,依儿臣之法建立官督工坊,统一规制,严控工艺。”
“培训工匠,严把质量,确保产出皆为‘玉髓盐’级上品。”
“建立专属盐队,规划安全高效之路线,确保盐能达于帝国每一角落。”
“在郡县设立‘官盐精品店’,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取代劣质官私盐。所得之利……”
所得盐利,儿臣分文不取,尽数纳入少府国库!”
公子欣语出惊人,随即转折,
“然,盐利之巨,必引宵小觊觎。
儿臣恳请父皇,派精锐(黑冰台或卫尉军)保护工坊、盐道、店铺之安全!
此非为儿臣,实为保国之财源不落贼手!”
始皇猛地一拍御案,怒斥声回荡大殿:
“嬴欣!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你是大秦公子!
是朕的儿子!
不是那逐利的商贾!”
“士农工商,商乃最末!
贱业!”
始皇站起身,目光如炬,带着根深蒂固的鄙视:
“治国之道,在耕战!
在法令!
岂能效仿那吕不韦之流,操持商贾贱业,与民争利?
更遑论让你这皇子亲自去贩盐?!
成何体统!我大秦颜面何存?!”
赵高不合时宜的道
“陛下息怒!欣公子或是一片为国之心,然此举确实…有失体统。
贩盐售货,乃市井小民所为,公子千金之躯,岂能沾染铜臭?”
句句戳在“身份”和“体统”的痛点上。
面对雷霆之怒和“贱业”的斥责,公子欣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挺直脊梁,声音清晰而有力,抛出了超越时代的观点:
道“商非贱业,实乃血脉!”
“父皇容禀!儿臣以为,‘士农工商’,四民皆为国本,缺一不可!
农者生粟,工者造器,商者通有无!”
“若无商贾,南方的稻米如何运到北方?
关中的盐铁如何售往巴蜀?
帝国的财富如何流转?
军队的粮饷如何快速集散?
商路,实乃帝国之血脉!
血脉不通,则国体僵化,民困财乏!”
“盐利非争利,实为聚财强国!”
“儿臣所为,非与民争小利!
乃是以上品官盐,驱逐劣质私盐!
以明码实价,取代豪强盘剥!
百姓得实惠,国家得大利!”
“父皇试想,若此法推行全国,所获盐利,十倍、百倍于前!
此巨利可作何用?
可充盈府库,减免农赋,使黔首感恩!
可打造强兵利器,北逐匈奴,南平百越!
可兴修水利,铺就驰道,泽被苍生!
此非‘争利’,实乃‘聚财强国’之大道!”
“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人!”
“儿臣自知身份,亦知‘商’字敏感。
然,此盐法乃儿臣所创,其中关窍、运营之妙,非儿臣亲掌,恐难达其效!
若假手他人,或敷衍塞责,或中饱私囊,反损国利!”
“父皇雄才大略,欲建万世之基。
成大事者,岂能拘泥于陈规旧俗?
昔日商君变法,亦遭非议,然其利在千秋!
儿臣愿效商君,为父皇,为大秦,行此‘聚财’新法,甘担污名!”
公子欣的慷慨陈词,尤其是
“聚财强国”、
“十倍百倍之利”、
“效商君”等字眼,
精准地刺中了始皇内心深处对财富和功业的渴望。他脸色依然阴沉,但眼中的怒火渐消,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算计。
始皇缓缓坐下,手指敲击着御案:
“哼,
巧舌如簧。纵然你所言有些许道理,然皇子营商,亘古未有!
你既要全权负责,又要朕派兵保护……这盐利,你打算如何分?”
公子欣心中早有预案,但表面惶恐:
“父皇明鉴!
儿臣所需,仅为维持工坊运转、工匠薪俸、盐队开支、店铺经营之本金。
儿臣斗胆恳请……二八分成?
儿臣取二,以资营运;父皇得八,充盈国库!” 。
始皇的冷笑道
“二八?
哼!
你当朕不知其中暴利?
运营所需几何?
你休想从中渔利!
一九!
你一,
朕九!
朕派兵保护,已是天恩!” (始皇的算盘:几乎全拿,只给点“辛苦费”)。
公子欣的据理力争(哭穷与摊成本):
“父皇!”
公子欣面露“难色”,
“一九之数……实难维系啊!
优质咸泉难寻,多在险远之地,开凿引水,耗资巨大!
工匠需厚酬方肯尽心,技艺不可外泄!
运输千里,人吃马嚼,损耗不菲!
店铺开设,装潢选址,皆需重金!更有……
各地豪强、私盐贩子必视我为眼中钉,破坏、劫掠恐无日无之!
安保开支,恐成无底之洞!
儿臣取一,恐难以为继,反误了父皇大事!” (强调风险和成本,尤其突出安保这个始皇无法回避的问题)。
赵高阴恻恻插话:
“欣公子言重了。陛下天威之下,何人敢动官盐?
安保开支,自有地方郡兵……” 他想压低公子欣的分成。
“中车府令有所不知!
利之所在,人必趋之如鹜!
地方郡兵,恐难面面俱到,亦难保无内鬼!非父皇亲信之精锐(暗示黑冰台或卫尉军),不足以震慑宵小,保盐利无失!”
始皇沉默良久,目光在公子欣“诚恳”又“为难”的脸上扫视,又想到那雪白晶莹的盐和十金一罐的天价,以及公子欣描绘的“十倍百倍”的前景……
“罢了!”
始皇终于开口,带着一丝不耐和妥协,
“朕就允你所请!盐利,四六分成!你取四成,用于营运及……安保开支!
其余六成,连同盐税,必须分文不少,按时足额解送少府!
少府会派员监督账目、核查产量!”
“工坊选址、产量、盐价,必须报少府核准!”
“所用工匠、盐队人员,必须登记造册,报备黑冰台核查!”
“若让朕知道你中饱私囊,或产出之盐未达‘玉髓’之质……哼!
始皇示意赵高取来一面特制的玄铁令牌,上刻“盐铁专务”及复杂的龙纹,背面有“如朕亲临,便宜行事”八字。
“持此令牌,可通行帝国各郡县,便宜行事!可调用地方郡兵协助护卫,遇阻碍盐务之奸徒,可先斩后奏!” 这令牌赋予了巨大的临时权力,但也像一道枷锁。
“许你全权负责制盐工坊之勘察、营建、管理。”
“许你组建专属盐队,规划运输路线。”
“许你在各郡治及要冲设立‘官盐精品店’,统一匾额规制,名为‘秦盐阁’!” (强调国家属性,淡化公子欣个人色彩)。
“盐坊核心工匠名录及工艺关键,需再誊抄一份密册,封存于少府及黑冰台!
非朕旨意,不得启用!” (始皇终究留了后手,掌握命脉)。
公子欣双手高举,接过那沉甸甸、象征着机遇与风险的令牌,深深叩首,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
“儿臣谢父皇天恩!
定当鞠躬尽瘁,不负圣托!
必使盐利滚滚,充盈国库,强我大秦!”
退出章台殿,走出宫门,春日暖阳照在身上,公子欣才发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握紧手中的令牌,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质感,心中百感交集:
四六分成,远高于他心理预期(原想能保住三成就是胜利),更拿到了至关重要的专营权和安保支持。
少府监督、黑冰台核查、工艺密册上交、六成上贡……如同无数绳索捆在身上。尤其是工艺密册上交,意味着始皇随时可以踢开他。
“秦盐阁”的全国网络,将成为他未来布局天下的绝佳掩护和信息节点!四成利润(实际运作中可操作空间很大)更是天文数字的持续输血!
赵高、李斯必然更加忌惮,黑冰台的监视将无孔不入。他从此站在了帝国盐务的风口浪尖,一举一动都关乎生死。
公子欣望着咸阳宫巍峨的宫墙,眼神锐利如刀。这场虎口夺食的谈判,他赢了眼前利,却也将自己置于更大的风暴中心。
手中的令牌,既是尚方宝剑,也是催命符。他必须更快地发展,积蓄更强的力量,才能在这惊涛骇浪中,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盐,这白色的黄金,将是他撬动帝国根基最有力的杠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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