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辰时，盛京崇政殿内，皇太极手持多尔衮送来的征朝捷报，指尖在“十日破汉城，平定朝鲜全境”的字句上反复摩挲。殿内宗室诸王与文武大臣分列两侧，气氛凝重——捷报虽喜，却也让朝堂暗流涌动。
代善率先出列，躬身道：“八弟，多尔衮率东路军仅用月余便平定朝鲜，拿下江华岛、汉城，还迫使李宗称臣，为大清开拓了粮饷来源，此等功绩，当重赏！臣以为，可晋封其为‘和硕睿亲王’（此前已为睿亲王，此处调整为加赐特权），赏黄金千两、绸缎百匹，另赐汉城周边田宅百亩，以彰其功。”
岳托（代善长子）紧随其后：“十四叔不仅善战，更善安抚民心，汉城百姓未遭抢掠，还减免粮税，此等仁政让朝鲜民心归附，为后续统治奠定根基。臣恳请陛下，除物质赏赐外，还可令其主持对朝事务，统筹岁贡征收，以尽所长。”
“二哥与侄儿所言差矣！”济尔哈朗出列反驳，语气带着几分锐利，“多尔衮征朝期间，未请示陛下便擅自定下投降条件，许李宗保留国王封号，还私放第一次丙子胡乱时被掳的朝鲜壮丁——此等举措，恐是在私结朝鲜，为自己留后路！若再令其主持对朝事务，恐尾大不掉，难以节制。”
阿济格也附和道：“十二弟说得对！多尔衮收编正蓝旗旧部后，势力本就壮大，如今又平定朝鲜，麾下兵力已逾十五万，若不加以制衡，恐会威胁皇权。臣以为，不仅不能重赏，还需派人核查其征朝期间的账目，防止其私吞战利品！”
殿内顿时分为两派，支持与质疑的声音交织。皇太极沉默片刻，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开口道：“多尔衮平定朝鲜有功，赏赐不可少；但擅自决策，也需敲打。传朕旨意：
一、赏多尔衮黄金千两、绸缎百匹，赐镶白旗新增牛录五十个，以示嘉奖；
二、派希福（内弘文院大学士）即刻前往朝鲜，接管对朝统治事务，主持理事厅，多尔衮不得干预；
三、令豪格（皇太极长子）率敖汉、奈曼两旗共五千人，前往朝鲜与多尔衮东路军汇合，共同班师回盛京，沿途监督东路军兵力，防止私留；
四、索尼（内秘书院大学士）负责核查征朝账目，若有私吞，严惩不贷。”
“臣等遵令！”众人躬身领命，代善虽有不满，却也明白皇太极的制衡之意，未再争辩；济尔哈朗与阿济格则面露满意，退至队列。
散朝后，皇太极留下庄妃与索尼议事。庄妃道：“陛下，希福虽忠，却不善军事，豪格年轻，恐不是多尔衮的对手——若多尔衮暗中掣肘，希福与豪格未必能掌控朝鲜局势。”
皇太极点头：“朕自然知晓。令索尼核查账目，既是防私吞，也是敲打多尔衮；豪格率蒙古旗前往，虽不能制衡其兵力，却能监视其动向，若有异动，可即刻禀报。待多尔衮班师回盛京，朕再慢慢调整其兵权，断不可让其势力继续壮大。”
索尼躬身道：“陛下深谋远虑。臣明日便启程前往朝鲜，核查账目时会格外留意多尔衮与朝鲜降官的往来，若有私结迹象，即刻回报。”
同一时刻，明朝北京紫禁城的文华殿内，崇祯帝正对着朝鲜投降的急报唉声叹气。案几上摊着曹友义、郑彩的奏折，详细说明了援军延误的原因——海上风浪、清军水师拦截、朝鲜投降派阻挠。
陈新甲（兵部尚书）出列道：“陛下，此次援救失败，非将士不力，实乃多重阻碍叠加：曹友义部因渤海风浪滞留登莱十日，错失最佳驰援时机；郑彩水师遭清军鲍承先部拦截，激战三日，虽击退清军，却延误粮草运送；更有朝鲜金自点等投降派暗中破坏，导致汉城未等援军便已投降。”
杨嗣昌（东阁大学士）补充道：“臣以为，此次失败也暴露了我朝水师薄弱的问题——登莱、天津水师多为商船改造，战船仅三十余艘，且缺乏红衣大炮，难以与清军水师抗衡。若不加强水师建设，日后清军若以朝鲜为基地，从海上进攻山海关，后果不堪设想。”
“杨大人所言极是！”户部尚书傅淑训道，“但加强水师需耗费巨额银两，如今陕西、河南的军饷尚且拖欠，若再增拨水师经费，恐会加重百姓赋税，引发民变。”
崇祯帝揉了揉眉心，沉声道：“水师必须加强，民变也需防范——传朕旨意：
一、登莱巡抚曾樱、天津巡抚冯元飏，即刻着手改造战船，增造配备红衣大炮的战船二十艘，从广东、福建调水师工匠支援，限三个月内完成；
二、曹友义部暂驻登莱，加强海防训练，密切关注清军在朝鲜的动向，若清军有从海上进攻的迹象，即刻禀报；
三、减免山东、河北受灾地区半年粮税，安抚百姓，防止民变；
四、陈新甲统筹海防事务，每月向朕禀报水师建设进度。”
“臣等遵令！”众人躬身领命，陆续退出文华殿。
崇祯帝望着窗外的宫墙，心中满是焦虑——清军平定朝鲜后，便无后顾之忧，下一步恐会全力进攻山海关；而国内李自成、张献忠起义愈演愈烈，内忧外患之下，大明的江山，已岌岌可危。
十一月二十二日辰时，汉城清军大营内，多尔衮接到探马禀报：“王爷，希福大人已从盛京出发，预计三日内抵达；豪格贝勒率敖汉、奈曼两旗，已至义州，不日便到汉城。”
多尔衮放下手中的军务册，对范文程道：“希福是八哥的亲信，来此必是为了接管对朝事务；豪格前来，名为共同班师，实则是监视我们，防止私留兵力——我们需提前准备，避免被抓住把柄。”
范文程躬身道：“王爷放心，征朝军功册已整理完毕，正蓝旗降将萨木什喀、吴拜、准塔，镶白旗将领图赖、多铎、穆哈连的军功均详细记录，尤其是萨木什喀平定江华岛、吴拜接管粮库的功绩，着重突出——既显王爷知人善任，也可向陛下表明，降将与白旗将领均为大清效力，无私结之嫌。”
多铎道：“十四哥，豪格若敢刁难，我们便以‘征朝疲惫，需休整’为由，拖延班师，看他能奈我们何！”
“不可。”多尔衮摇头，“八哥本就猜忌我们，若再拖延，只会坐实‘擅权’之嫌。令图赖率正白旗先头部队，明日启程前往义州，与豪格汇合，主动告知东路军兵力与粮草数量，以示坦荡；令萨木什喀整理汉城防务档案，希福抵达后，即刻移交，不得有任何隐瞒。”
图赖躬身道：“末将遵令！明日便率部前往义州，定不让豪格找到借口。”
此时，宁完我进来禀报：“王爷，汉城周边百姓得知清军要班师，纷纷送来粮食与布匹，感谢王爷减免粮税、释放壮丁——城西百姓还自发搭建了送行的彩棚。”
多尔衮点头：“民心归附，便是最好的护身符。令穆哈连率部维持送行秩序，不得扰民；同时张贴布告，告知百姓，希福大人接管朝鲜后，会继续执行减免粮税的政策，让百姓安心。”
“属下遵令！”宁完我躬身领命。
十一月二十四日辰时，希福抵达汉城，多尔衮率多铎、图赖、范文程等人前往迎接。希福翻身下马，对多尔衮道：“睿亲王辛苦，陛下令臣前来接管对朝事务，还请王爷移交防务档案与理事厅印信。”
多尔衮侧身相让，道：“希福大人客气。防务档案与印信已备好，范文程会全程协助大人交接；汉城粮库与军械库的账目，也已由吴拜整理完毕，随时可核查。”
希福点头，随多尔衮前往大营交接。途中，希福试探道：“王爷征朝期间，擅自定降约、放壮丁，陛下虽未明说，却也颇为在意——王爷日后行事，还需多请示朝廷，避免不必要的猜忌。”
多尔衮淡淡道：“当时战机紧迫，若事事请示，恐延误战事，让朝鲜百姓遭更多战火。如今朝鲜已定，臣也已将所有决策记录在案，大人可核查，若有不妥，臣愿承担责任。”
希福见多尔衮态度坦荡，未再多言。交接完毕后，豪格也率部抵达，对多尔衮躬身道：“十四叔，父皇令侄儿与您共同班师，侄儿已备好粮草，明日便可启程。”
多尔衮道：“有劳侄儿。东路军已分为三批，第一批护送人质，第二批运送粮草，第三批为主力，明日便与侄儿的部队一同出发，回盛京向陛下复命。”
十一月二十五日辰时，汉城西门外，百姓自发前来送行，彩棚下摆满了粮食与布匹。多尔衮率东路军主力，与豪格的蒙古旗汇合，缓缓启程。百姓们纷纷跪地，高呼“多谢睿亲王”，声音在晨光中格外清晰。
豪格望着这一幕，心中满是嫉妒，却也无可奈何——多尔衮在朝鲜的民心，已非他所能撼动。
途中，范文程对多尔衮道：“王爷，希福与豪格虽在制衡我们，却也无法改变朝鲜平定、民心归附的事实。回盛京后，陛下即便猜忌，也需倚重王爷主持对明战事，我们的处境，仍是稳固的。”
多尔衮点头，目光望向盛京的方向：“八哥的制衡，不过是想削弱我的势力，却也低估了平定朝鲜的意义——有了朝鲜的粮饷与民心，日后征明，我们便有了坚实的后方。待回盛京，我们只需按部就班，稳步推进，八哥的猜忌，便会不攻自破。”
多铎策马上前：“十四哥说得对！我们有军功、有民心、有兵力，八哥即便想制衡，也需掂量掂量。回盛京后，定要让那些质疑我们的人，看看谁才是大清的支柱！”
多尔衮微微一笑，未再多言——他知道，回盛京后的权力博弈，才刚刚开始，而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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