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了,先睡觉!’
次日!
清晨的铁匠铺,炉火还没生起,空气里弥漫着冷却的炭火和铁锈味。
林长生站在角落那块模糊的铜镜前,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
经过一夜的“药效”和清晨的重新涂抹,镜中的他,脸色呈现出一种均匀而自然的蜡黄,像是常年操劳过度、气血亏虚的模样。
眼窝下方的青影恰到好处,嘴唇也带着点病态的苍白。
最让他满意的是,皮肤没有任何不适感,反而因为冰肌草粉的作用,带着一丝微凉的舒适。
他对着镜子,微微蹙起眉头,眼神放空了些,肩膀也稍稍垮下一点,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就“蔫”了下去,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感。
“嗯,效果稳定了。”林长生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这新方子调配的药膏,经过他几天的微调和使用,效果已经相当稳定和自然。他小心地将剩下的药膏用油纸包好,贴身藏起。
铺子里,张麻子还在藤椅里昏睡,鼾声轻微而不均匀。
林长生走过去看了看,师傅的脸色依旧灰败,但呼吸还算平稳。他轻手轻脚地生起炉火,架上水壶烧水,准备给师傅煎药。
趁着烧水的功夫,他拿起昨天打好的几把镰刀。
这是给镇东头王老伯家打的,老人家种了几亩薄田,镰刀用得费。他找了块干净的油布包好。
“师傅,我去趟王老伯家送镰刀,顺便看看他家的犁头要不要修。”
林长生对着藤椅方向低声说了一句。张麻子含糊地应了一声。
林长生拿起油布包好的镰刀,走出了铁匠铺。清晨的阳光带着暖意,洒在青石街道上。
他刻意放慢了脚步,微微低着头,肩膀微塌,呼吸放得轻浅,将“病弱”姿态自然地融入行走中。
刚走出没多远,就遇到了早起去河边洗衣的李婶。
“哟,长生啊!”李婶看到他,习惯性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随即眉头就皱了起来。
“哎哟喂,你这孩子!脸色怎么还是这么差?蜡黄蜡黄的!眼窝都陷下去了!是不是又熬夜打铁了?还是照顾你师傅累着了?这拎的什么?哟,镰刀?给王老伯送去的吧?”
林长生心里暗喜,脸上却露出一个带着点疲惫的、有些腼腆的笑容:
“李婶早。没事,就是昨晚师傅咳得厉害,没睡安稳。这镰刀是给王老伯打的,他家的旧镰刀豁口了。”
“唉,可怜见的!自己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别人!”
李婶一脸心疼,“要我说啊,长生,你也别太实诚了!该歇就歇!张麻子那身子骨……唉,你年纪轻轻的,可别把自己也熬垮了!你看你这气色,婶子看着都揪心!要不……婶子给你煮点红糖鸡蛋补补?”
“谢谢李婶关心,真不用了,我没事的,歇歇就好了。”
林长生“虚弱”地笑了笑,继续保持着那副蔫蔫的样子往前走。
李婶看着他微驼的背影,叹了口气,摇摇头:“多好的孩子啊,就是太要强了……这脸色,看着真让人担心。”
林长生听着身后李婶的嘀咕,嘴角的弧度更明显了些。
看来这“病弱”人设,已经深入人心了。
到了王老伯家,院门开着。
王老伯正蹲在院子里,对着一个锈迹斑斑、犁头有些歪斜的犁发愁。
“王老伯!”林长生站在门口,声音不大。
“哎!长生来啦!”王老伯闻声抬头,看到林长生,脸上刚露出笑容,就立刻变成了担忧,“长生!你……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快进来快进来!”他连忙站起身迎了上来。
“没事,王老伯,就是有点乏。”林长生走进院子,将油布包递过去,“镰刀打好了,您试试趁不趁手。”
王老伯接过镰刀,却没立刻看,反而仔细打量着林长生的脸色:“哎哟,这脸色……蜡黄蜡黄的!眼窝都青了!是不是累着了?快坐下歇歇!”
他不由分说地把林长生按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真没事,王老伯。”林长生“虚弱”地笑笑,目光落在那个歪斜的犁头上,“您这犁头……是歪了吧?要不要我帮您看看?”
“哎!使不得使不得!”王老伯连连摆手,“你这身子骨都这样了,哪还能让你干活!这犁头……唉,我慢慢弄吧!”
“没事,王老伯,我就看看,不动手。”
林长生站起身,走到犁头前,蹲下身仔细看了看。
犁头是生铁铸的,连接犁身的木榫有些松动,导致犁头歪斜了。他伸出手指,在几个关键部位按了按,感受着木榫的松动程度和铁件的受力点。
“是木榫松了,受力不均,犁头就歪了。”
林长生指着连接处,“得把榫头重新楔紧,或者换根新榫子。王老伯,您家里有合适的硬木料吗?”
王老伯看着林长生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却条理清晰地指出问题,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担心:
“有有有!柴房里还有点枣木料,够硬!不过长生啊,真不用你动手!你坐着歇着就好!我……我自己慢慢弄!”
“没事,王老伯,这点小活,不费劲。”林长生“勉强”笑了笑,站起身,“您去拿木料吧,我帮您弄,很快就好。”
王老伯拗不过他,只得去柴房找木料。
林长生则回到石凳上坐下,微微喘了口气,一副“刚才蹲久了有点累”的样子。
很快,王老伯拿着一小截枣木料出来了。
林长生接过木料,又看了看犁头。他走到院子里一个平整的石墩前,将枣木料放上去,然后拿起王老伯家那把有些钝的柴刀。
他刻意控制着力道和速度,动作看起来不算生猛,甚至有点“吃力”,但每一刀下去都精准而稳定。
他先用柴刀将枣木料劈砍成合适的粗胚,然后用随身携带的一把小锉刀开始细致地修整榫头的形状和尺寸。
整个过程,他动作不快,但极其专注和精准。
汗水(稍微运功逼出来一点)从他额角渗出,顺着他蜡黄的脸颊滑落。
他时不时停下来,用袖子擦擦汗,微微喘口气,完美演绎了一个“体虚但手艺精湛”的铁匠学徒形象。
王老伯在一旁看着,又是赞叹又是心疼:“长生啊,慢点慢点!不着急!累了就歇着啊!”
林长生“虚弱”地笑笑:“没事,王老伯,快好了。”
很快,一根大小合适、棱角分明的枣木榫子就做好了。
林长生拿着新榫子走到犁头前,蹲下身,仔细清理掉旧榫槽里的碎木屑和铁锈。然后,他拿起新榫子,对准位置,拿起旁边一块石头,轻轻敲击榫尾。
他的动作很轻,敲击的力道恰到好处,确保榫子能紧密嵌入,又不会损伤犁身。
敲几下,他就停下来,检查一下角度和松紧度,再调整一下敲击的位置和力度。
终于,新榫子稳稳地嵌入槽中,严丝合缝。林长生又检查了一下犁头的位置,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确保犁头重新变得笔直。
“好了,王老伯,您试试。”林长生扶着犁身,微微喘着气站起来,额角的汗水更多了些。
王老伯连忙上前,试着推了推犁,又晃了晃犁头,惊喜道:“嘿!真好了!一点都不晃了!长生啊,你这手艺,真是没得说!”
他看着林长生那副“劳累”后更显“虚弱”的样子,又是感激又是心疼,“哎呀,你看你,累得这一头汗!脸色更差了!快坐下快坐下!老婆子!老婆子!快给长生倒碗糖水来!”
王老伯的老伴闻声出来,看到林长生那副样子,也是连声惊呼,赶紧去倒水。
林长生坐在石凳上,接过王老伯老伴递来的糖水,慢慢喝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王老伯,您太客气了。举手之劳,不算什么。”
“什么举手之劳!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王老伯看着林长生蜡黄憔悴的脸,又看看修好的犁头,心里过意不去,硬是塞给林长生一小袋自家晒的干枣。
“拿着拿着!回去泡水喝,补补气血!你看你这脸色……唉,回去好好歇着,可别再累着了!”
林长生推辞不过,只得收下:“谢谢王老伯。”
又在王老伯家坐了一会儿,婉拒了留下吃早饭的邀请,林长生才起身告辞。
王老伯夫妇一直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虚弱”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还在感叹:“多好的孩子啊……手艺好,心肠好,就是这身子骨……唉,让人担心啊……”
走在回铁匠铺的路上,感受着怀里那袋干枣的分量,林长生嘴角再次扬起一丝弧度。
这“病弱”人设配合“热心助人”的行为,效果拔群!不仅巩固了伪装,还收获了实实在在的好感和回馈。
回到铺子,伺候张麻子喝了药,吃了点东西。
张麻子精神似乎好了一点,靠在藤椅里,浑浊的眼睛看着林长生忙前忙后。
“王……王老伯家……犁头……修好了?”张麻子忽然嘶哑地开口问道。
林长生愣了一下,没想到师傅会问这个,连忙点头:“嗯,修好了,就是榫头松了,换了根新的。”
张麻子沉默了片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闭上了眼睛,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林长生看着师傅枯槁的侧脸,心中微动。
师傅虽然病重,但似乎……对外界并非全无感知?
他摇摇头,不再多想。
炉火重新燃起,铁锤声再次响起。林长生一边拉着风箱,一边挥动着小锤,动作沉稳精准。但他的心思,却有一部分飞到了怀里的那张药方上。
新药膏的效果很好,安全、自然,成功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但这只是最基础的——改变肤色和气色。
如果……如果以后需要改变容貌呢?
比如,需要暂时离开小镇,去郡城甚至更远的地方寻找更高级的易容术?
或者,万一将来遇到认识“林长生”这张脸的人呢?
仅仅脸色蜡黄憔悴,是远远不够的!
他需要能改变面部轮廓、五官细节,甚至体型、声音的易容术!那才是真正的改头换面!
济世堂的老掌柜……他手里有这种古方,会不会……还知道更精妙的手段?他当时那句“有些不想引人注意的人会用这个”,是不是暗示了什么?
林长生手中的锤子落下,发出清脆的“铛”声,火星溅起。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看来,得找个机会,再去一趟济世堂了。这次,不能只满足于“病容”药膏了。
下午,趁着张麻子睡着的功夫,林长生跟隔壁的李婶打了声招呼,请她帮忙照看一下铺子和师傅,说自己有点事出去一趟。
李婶看着他依旧蜡黄的脸色,自然又是一番叮嘱:“去吧去吧,快去快回!别累着!铺子我看着,你放心!”
林长生道了谢,再次调整好“病弱”姿态,朝着济世堂走去。
济世堂里没什么人,老掌柜依旧坐在柜台后面,慢悠悠地拨弄着算盘珠子。
“掌柜的。”林长生走到柜台前,脸上带着那副“虚弱”的笑容。
老掌柜抬起头,推了推老花镜,看到林长生,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哦,是你啊小伙子。怎么?那方子……用着还顺手?”
林长生连忙点头,脸上露出真诚的感激:“太谢谢掌柜的了!效果特别好!用了之后,脸色看着是差了点,但皮肤一点事儿都没有,还凉丝丝的,舒服多了!您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呵呵,那就好。”老掌柜捋着胡须,显然很满意,“没伤着皮肉就好。你那土法子,再使下去,脸皮都要糟蹋坏了。”
“是是是,掌柜的您说得对。”
林长生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随即脸上又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扰”和“好奇”,压低声音问道,“掌柜的,我……我还有个事想请教您。”
“哦?什么事?你说。”老掌柜放下算盘,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林长生搓了搓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是……用了您这方子之后吧,脸色是看着病恹恹的了,效果挺好。可……可我这模样……还是我自己啊。”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以后我想去郡城或者别的地方走走,不想让人认出我这张脸……您说……这光靠脸色黄点,是不是……是不是不太够啊?”
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掌柜的,您见多识广,知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嗯……更厉害点的法子?就是……能让人看起来……嗯……完全变个样子的那种?”
老掌柜闻言,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仔细地打量着林长生。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柜台。
铺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角落里小伙计捣药的“咚咚”声。
林长生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赌桌上押下了重注,等待着庄家开牌。
老掌柜的目光在林长生那张蜡黄但五官清晰、轮廓分明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了几分:“小伙子……你想问的……是‘易容’吧?真正的改头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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