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娘寨的夯土墙染成赭红色时,晒谷场的角落渐渐聚起三三两两的族人。修补寨门的石锤声停了,晾晒橄榄的竹篮被随意搁在地上,原本该谈论战后重建的声音,却被一阵低低的窃窃私语取代,像藤蔓一样缠上每个人的心头。
“你们听说了吗?坂山首领的人在溪谷岩洞的石壁上,看到了奇怪的刻痕——不是我们部落的图腾,是些歪歪扭扭的直线,像闪电一样。”说话的是省璜部落的妇人省氏,她刚给受伤的族人换完草药,声音里带着难掩的颤抖,“还有那几块铁片子,摸起来凉得刺骨,边缘锋利得能割开兽皮,根本不是黑鹰那群土匪能弄出来的。”
她的话刚说完,旁边几个女族人立刻围了上来。梅溪部落的梅嫂抱着怀里的孩子,孩子的小脸还带着泪痕,她压低声音:“我昨夜起来喂猪,听到西北方向有奇怪的声音,不是风声,也不是野兽叫,像是打雷,却又比雷声沉闷,一下一下的,听得人心里发慌。”
“我也听到了!”另一个年轻的女族人接话,她是云龙部落的云珠,上个月刚嫁来娘寨,“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问我男人,他却说我是被土匪吓破了胆。可那声音真的很奇怪,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消失。”
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晒谷场另一边的男人们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凑了过来。东桥部落的猎手东石皱着眉头:“你们说的那声音,我在了望台上也听到了。还有今天中午,我看到西北方向的密林里,有一道白光闪了一下,快得像流星,可这时候哪来的流星?”
“白光?”池园部落的池水是个心思细腻的中年人,他摩挲着手里的石矛,“我听我爷爷说过,很久以前,有‘天外来客’落在三明的深山里,落地时会发出白光,还会有震耳的响声。难不成……”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咳嗽声打断。郑春娘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胳膊上的伤口缠着麻布,眼神却依旧锐利,扫过人群时,议论声瞬间小了下去。但她能看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安,像被乌云笼罩着。
“首领,”一个年老的族人拄着拐杖走出来,他是梅城部落最年长的长者梅伯,头发全白了,声音却很洪亮,“那西北方向的烟柱还没散,又有这些奇怪的声音和白光,会不会是山神发怒了?我们要不要杀几头牛羊祭祀一下?”
他的话引发了一片附和。“是啊,首领,说不定是我们和土匪打仗,血腥味冲犯了山神!”“祭祀吧,不然要是山神降罪,我们娘寨就完了!”“我听说三明那边的部落,每年都要祭祀山神,不然就会遭灾!”
流言像野草一样疯长,越传越离谱。有人说,那道烟柱是妖魔鬼怪的巢穴,里面藏着吃人的野兽;有人说,那些奇怪的铁片子是魔鬼的爪子,会自己飞起来杀人;还有人说,那道白光是死神的眼睛,看到的人都会活不长。
几个年轻的族人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抓着身边人的胳膊。云龙部落的云珠抱着孩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首领,我们还是逃吧,逃到三溪部落去,那里人少,说不定魔鬼不会找到我们。”
“逃?往哪里逃?”郑春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威严,“三溪部落只有九十五人,寨墙比娘寨还矮,要是真有危险,逃到那里就能躲过吗?闽清联盟的十六个部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么一起守住家园,要么一起灭亡!”
她的话让人群安静了下来,但每个人眼里的不安并没有消散。梅伯叹了口气:“首领,我们不是不想守,可我们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手里只有石斧和竹箭,怎么守啊?”
郑春娘没有回答,她看向西北方向,那柱暗红色的烟柱依旧在天际线徘徊。风从西北吹来,带着那股陌生的金属气息,还有族人的窃窃私语,像无数根细针,扎在她的心上。她知道,流言比土匪更可怕——土匪能靠刀剑击退,可流言会瓦解族人的信心,让联盟从内部崩溃。
就在这时,了望台的猎手突然大喊:“首领!不好了!西北方向的烟柱,又变浓了!”
所有人都抬头望去,只见那柱烟柱不知何时又膨胀起来,颜色变得更深,像一团翻滚的乌云,朝着娘寨的方向缓缓移动。人群里发出一阵吸气声,有人吓得哭了起来,议论声再次爆发,比之前更激烈。
“魔鬼要来了!魔鬼要来了!”“我不想死啊!”“首领,快想想办法吧!”
郑春娘握紧了手里的石斧,指节泛白。她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否则,不等那未知的威胁到来,娘寨就会先被流言击垮。她深吸一口气,走到晒谷场中央的高台上,举起石斧,大声喊道:“所有人都安静!”
她的声音洪亮,盖过了混乱的声响。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郑春娘的目光扫过每一张不安的脸,声音坚定地说道:“我不知道那烟柱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些奇怪的声音和白光来自哪里,但我知道,慌慌张张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从今天起,加强寨门的守卫,白天派十个猎手去西北方向侦查,晚上每半个时辰巡逻一次!所有族人都要拿起武器,随时准备战斗!”
她顿了顿,又说道:“闽清的土地养育了我们,闽清三宝让我们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冬天,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算是山神发怒,就算是魔鬼降临,我们也能击退他们!”
她的话像一剂强心针,让族人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梅石第一个站出来:“首领说得对!我们跟着首领,守住娘寨!”
“守住娘寨!守住家园!”族人们纷纷附和,声音里带着一丝坚定,但更多的,还是藏不住的不安。
郑春娘看着眼前的族人,心里却没有丝毫放松。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稳定,只要那未知的威胁一天不出现,流言就会一天不停止。夜色渐渐降临,将娘寨笼罩在黑暗中,西北方向的烟柱在夜色里变得模糊,却像一个巨大的阴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寨子里的火光亮了起来,却比往常暗淡了许多。族人的脚步声、孩子的哭声、低低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压抑的画面。郑春娘站在高台上,望着西北方向,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侦查的猎手能带来有用的消息,希望那未知的威胁,能晚一点到来。
可她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峡谷深处,妫含的部队已经做好了准备。她们的步枪已经上膛,望远镜正对准娘寨的方向,只等一声令下,就会像一把利刃,划破这片被流言笼罩的夜空。而娘寨的族人,还在被恐惧和不安包围着,丝毫没有察觉,真正的风暴,已经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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