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临时首都的最高指挥室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亚空间裂隙附近的那场雷霆一击，看似只是一瞬间的闪光，但其背后所蕴含的意义，却让在场的每一位联邦高层都感到脊背发凉。
成功了。
他们不仅成功地捕获并“审讯”了来自“观察者”的先遣队，更从那微小的规则能量体中，榨取出了宝贵的信息。
苏芸站在巨大的全息屏幕前，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她刚刚完成了对那块规则能量体的最终解析，每一个字节的数据，都像是从地狱深渊中抢夺回来的、足以撬动整个宇宙格局的杠杆。
“我们成功了，”她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沙哑，却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激动，“我们不仅确认了‘观察者’的规则特性，更重要的是……我们得到了它的‘源代码’片段。”
“源代码？”陈景文这位年迈的科学家扶了扶眼镜，眼中满是震撼，“你是说，我们获得了构成‘观察者’规则壁垒的一部分基础指令？”
“是的。”苏芸指向屏幕，上面浮现出一片由无数发光符文构成的、不断变化流动的复杂图案，“这是一种基于纯粹逻辑和数学的、高维度的程序语言。它定义了‘观察者’如何感知、筛选、标记以及……收割那些被它视为‘无序’或‘冗余’的文明。我们看到的那个‘探头’，只是这段代码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应用实例。”
指挥室内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具体的生物，也不是一个能量聚合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用极致理性编织而成的、覆盖了无数世界的……法律系统！一个冷酷无情、执行到底的宇宙法典。
“那我们能利用这段代码做什么？”一位军方将领急切地问道。
“两个方向。”苏芸调出两份不同的分析报告，“第一，逆向工程。我们可以尝试破解这段代码的底层逻辑，找到它的‘后门’或者‘逻辑悖论’。如果能做到，我们或许能制造出一个‘系统错误’，让‘观察者’的规则在其自身内部引发混乱，甚至自我崩溃。”
“这……这可能吗？”
“理论上可能，但难度极大。这相当于要在上帝亲手写的法典里，找出一个错别字。”苏芸顿了顿，指向另一份报告，“第二个方向，更具可行性，也……更具颠覆性。”
“是什么？”林夜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贞德安静地跟在他身旁。
所有人都看向他。经历了“灯塔行动”的精神消耗，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那双眼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深邃，仿佛蕴藏着整个混沌星海的秘密。
“利用这段代码，制造一个更大的‘诱饵’。”苏芸的目光与林夜交汇，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我们之前钓到了一条小鱼，证明了方法的有效性。现在，我们有了一段真实的‘观察者’代码样本，我们可以制造一个……足够真实、足够庞大的幻象。一个让‘观察者’误以为发现了……另一个‘火种计划’的完美世界。”
这个计划，比之前的“灯塔行动”要疯狂百倍。
“我们将建立一个虚拟的世界，一个完整的、符合‘观察者’审美和逻辑的、正在进行‘理性进化’的文明模型。我们将把这个模型接入我们解析出的规则网络，让它成为一个……无法被轻易识破的海市蜃楼。”陈景文补充道，语气中充满了科学家的狂热与战栗，“‘观察者’会将这个虚拟文明视为一个更高级、更接近成功的‘试验品’，甚至可能……亲自下场进行‘收割’和‘优化’，将其彻底格式化，纳入自己的体系。”
“而我们，”林夜缓缓接过话，声音平静却带着决定性的力量，“就在那个虚拟世界的核心，等着它。当它的规则触碰到我们，当它的力量涌入那个虚假的宇宙，我们就能……窃取它的权柄，染指它的本源。”
这已经不是战争了。
这是两个至高存在之间，一场以宇宙本身为棋盘的、诡异而致命的……魔法对决。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一位年轻的军官忍不住低声咒骂，但随即，他的眼中也燃起了熊熊的战意，“但如果成功了……我们就能真正伤到那个怪物！”
“是的，”林夜看向众人，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位联邦高层，最后定格在苏芸和陈景文身上，“这需要你们，联邦最顶尖的智慧，来完成这个史上最精密的骗局。而我们，”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贞德，以及远方那些正在集结、准备迎接真正风暴的舰队，“将作为诱饵，成为刺向‘观察者’心脏的……最锋利的一根针。”
会议结束后，林夜独自一人回到了那间观星室。
他知道，联邦将为此赌上一切。他们将动用所有资源，去编织一个足以欺骗神明的梦境。而他，则要成为这个梦境中最真实的那个梦魇。
他再次握紧了掌心的“火种密钥”。
在与“观察者”规则意志的对抗中，这枚密钥似乎也受到了某种滋养，内部的能量流变得愈发活跃，暗金色的晶体表面，甚至开始浮现出一些极其细微的、与那段规则代码相似的纹路。
“它在……学习？”林夜心中一动。
他将自身的混沌星核之力缓缓注入密钥，与那段刚刚获得的、来自“观察者”自身的规则信息进行融合。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如同在岩浆中锻造灵魂。混沌与秩序，这两种本源对立的力量，在他体内进行着前所未有的交融。
他并没有试图去理解或复制那段代码，而是以一种更原始、更野蛮的方式，将其“吞噬”，并将其与自己的“万物吞噬者”天赋融为一体。
他要做的，不是成为一个破解规则的黑客，而是要将这套规则，连同“观察者”的意志，一同吞噬、消化，然后……化为己用。
他要走出一条前无古人、或许也后无来者的道路。一条……既非纯粹理性，亦非极端情感，而是以绝对的、包容万物的混沌，去颠覆一切既定规则的……第三条道路。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从那种危险而玄奥的修炼中退出时，混沌星核的旋转已经变得更加沉稳有力。
他能感觉到，自己对“观察者”的理解，已经从最初的被动防御，上升到了一种可以主动解析、甚至模仿的层次。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穿透了观星室的穹顶，望向那片无垠的宇宙。
“霍震岳，暴熊王……”他低声呢喃，像是在对逝者告别，又像是在对整个宇宙宣告，“你们的牺牲，不会白费。我们不仅要复仇，我们还要……开创一个……没有‘观察者’的未来。”
他的视线，仿佛已经越过了联邦的疆域，越过了破碎的月球，投向了那个更加遥远、更加黑暗、也更加充满希望的……文明断层带。
那里，不仅有他要去寻找的其他“火种密钥”，更有一个全新的、等待被他亲手书写的……神话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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