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面上的小漩涡还在悠悠地转,一圈,又一圈,仿佛底下藏着只看不见的手在轻轻搅动。陈砚舟盯着那圈涟漪,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旧银勺。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叮铃——
那声音清脆,带着点刻意营造的甜腻。宋小满猛地抬起头,脸色倏地沉下来,手已经按在刀匣上。她刚缓过劲,心还悬在嗓子眼,这时候谁来都像是添乱。
门口站着阿阮,双马尾乖巧地垂在肩头,洛丽塔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整个人像是刚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可她那双眼睛亮得过分,直直地看向陈砚舟。
“我带了合作方案来。”她开口,嗓音软糯,内容却直接,“还有你一直想找的那口井的水样。”
话音未落,寒光一闪。
宋小满的柳叶刀已经出手,刀尖稳稳停在阿阮喉前半寸,手腕纹丝不动。“美食集团的人,也配踏进这里谈合作?出去。”
空气瞬间凝住了。
阿阮没退,也没慌,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口气叹得老气横秋:“你们把我当敌人,可真正的刀,早就架在你们脖子上了。”
“少来这套!”宋小满声音发紧,带着压抑的怒意,“味香居、老灶头、江南一味……多少老字号被你们吞了?低价收购,拆了招牌,改成千篇一律的连锁快餐!”
“那是我父亲做的。”阿阮平静地抬起手,慢慢褪下右手的手套,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浅白色的旧疤,“这是六岁那年,为抢一口馊饭留下的。后来我被接回集团,成了所谓的‘继承人’。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尝过一碗真正热乎的汤面是什么滋味。”
她目光转向宋小满,声音轻了:“你现在拿刀对着我,和当年那些抢饭的人,又有什么分别?”
宋小满咬紧下唇,指尖用力到泛白。
陈砚舟这时走了过来,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她握刀的手背上。那温度透过来,让她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她话还没说完。”陈砚舟声音不高,却像锅盖稳稳压住了沸腾的汤,“先听听。”
宋小满没动,刀也没收回。
陈砚舟也没强迫她,只是收回手,转向阿阮:“你来,不是为了说这些旧事。”
“不是。”阿阮点头,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平板,“是来谈投资。”
“投资?”一声冷笑从门口插进来。
沈君瑶大步走进,战术笔“咔哒”一声点开,笔尖几乎要戳穿阿阮平板的屏幕。“全球美食集团的大小姐,深更半夜跑来这街角小店谈投资?谁指使你来的?赵德利?王虎?还是那个乔振海?”
阿阮歪了歪头,表情没什么变化:“沈警官,您查案靠直觉,我做事看数据。现在有组数据,你们最好立刻看看。”
“少来这套话术。”沈君瑶毫不客气,“资本进场,最后哪次不是收割?你们那套‘战略合作’的幌子,骗得了谁?”
“我不是来签对赌协议的。”阿阮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一张复杂的卫星热力图,“过去七十二小时,三家关键冷链公司被恶意切断供应,二十多家独立餐馆食材报废。这不是意外,是有计划的清洗。”
她将画面放大,一个红点被特意标出:“目标名单上,排第一位的就是‘心味餐馆’。”
陈砚舟眯起了眼。
阿阮继续道:“他们想逼你涨价,逼你换掉熟悉的供应商,逼你低头。等你撑不下去那天,自然会求到集团门下。这流程我见过太多次了,结果都一样——招牌换了,味道没了,人……也散了。”
屋里静了片刻,只有灶上小火炖着什么的细微声响。
宋小满终于将刀收回半寸,但并未归鞘。
陈砚舟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到灶台边,拿起一根白萝卜,放到水下冲洗。咔嚓一声,菜刀利落地落下。
“你等等!”宋小满急了,“她的话你也信?”
“我不信人。”陈砚舟手下没停,萝卜块被均匀地切好,落入砂锅中,“我信味道。”
他往锅里加了水,扔进两片白菜叶,撒了一小撮粗盐,盖上锅盖,火调到极小,任由文火慢慢煨着。
“这算什么?”沈君瑶皱眉,“谈判前还要先喝汤?”
“这不是谈判。”陈砚舟掀开锅盖,一股朴素的热气扑面而来,“这是验心。”
他盛了三小碗,依次递过去。
宋小满迟疑地接过,吹了吹热气,小心抿了一口。
她瞬间愣住了。
这味道……分明是小时候练功到深夜,母亲偷偷塞给她那碗萝卜白菜汤的味道。没有半点油星,只有盐和井水本身的清甜,可那时候,她每次喝完,都觉得能再多挥一百次刀。
她低下头,眼眶微微发热。
沈君瑶也尝了一口,紧蹙的眉头不知不觉松开了。这味道……竟有点像多年前,父亲还在警校当教官时,周末带她去老街口吃的那碗素面。那时父亲还没穿上笔挺的西装,也不会说那些场面话,只会默不作声地在她碗底埋个荷包蛋。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把汤喝完了。
阿阮是最后一个放下碗的。她咽下最后一口,眼底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
“这味道……”她声音很轻,“是我被接走前,孤儿院老厨师给我做的最后一顿饭。他说,穷人家的孩子,只要还能喝上口热汤,心就冻不坏。”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三人:“我要投资‘心味餐馆’。建专属冷链,打通国际食材渠道,申请非遗保护……都可以谈。但我只有一个条件——”
她看向陈砚舟,一字一句:“这里的一切,不能变。”
“什么意思?”沈君瑶追问。
“招牌不能换,菜单不能删,布局不能动,连这口旧灶台,都得原样留着。”阿阮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你可以拒绝。但我保证,下一个找上门的,不会给你选择的机会。”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宋小满捏着空碗,指节用力到发白:“我们凭什么信你?”
“就凭我还能尝出这碗汤里的真心。”阿阮反问,“你们觉得,资本真的在乎味道吗?可我在乎。因为这是……我唯一还能记得的东西了。”
陈砚舟沉默片刻,走到柜台后,取出那把祖传的银勺,轻轻放在台面上。
“你要投资,可以。”他说,“但每一批进来的食材,必须经我亲手验过。每一笔账,公开透明。有半点不对,合作立刻作废。”
阿阮嘴角弯了一下,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封面写着《合作备忘录》。
“成交。”
她没有急着签字,而是从带来的保温箱里取出一台小巧的黑色终端,放在柜台角落。“加密数据接口,直连集团全球质检网络。所有供应链信息实时同步,你随时可以查。”
沈君瑶盯着那台机器,眉头没松开:“万一这是监听设备呢?”
“你可以现在就拆了它。”阿阮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最高权限密码只有他知道。”她朝陈砚舟扬了扬下巴,“而且,你觉得我会拿自己仅剩的那点念想做赌注,就为了骗这一碗汤吗?”
没人再说话。
宋小满终于将刀彻底收回匣中,坐到窗边的椅子上,低头小口喝着剩下的汤。她的手还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但眼神比刚才沉静了许多。
沈君瑶记录完接触情况,合上笔记本,临走前看了陈砚舟一眼,低声道:“多留个心眼。资本的糖衣,往往比明刀更伤人。”
陈砚舟点了点头。
门被关上,脚步声渐远。
店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阿阮整理好东西,准备离开。
“等等。”陈砚舟叫住她。
她回过头。
“你刚才说,网已经布好了。”他看着她,“具体是谁?”
阿阮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你觉得呢?有人想你关门大吉,有人想你低头服软,还有人……想让你变成下一个乔振海。”
她拉开门,夜风卷着几片枯叶擦着门槛溜了进来。
“明晚八点,有批标注为‘普通菌类’的南美黑松露到港,b4码头,货轮mV-739。”她语气平常得像在说今晚月色不错,“实际上是王虎的人夹带的私货,里面混了毒蘑菇提取物。有兴趣截下来吗?”
陈砚舟没有回答。
阿阮也不等答案,轻轻笑了笑,门上的铜铃随着她离去叮当作响。
他独自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柜台角落那台黑色终端上。屏幕忽然亮起,浮现出一行简洁的白字:
【mV-739,b4码头,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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