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利的车尾灯还没拐过街角,店门口看热闹的食客正围着议论那副邪门的眼镜。陈砚舟刚要抬手关电子屏,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闷重的脚步声,像夯地似的由远及近。
“哐!”
门被猛地撞开,砸在墙上震得吊灯一晃。
王虎堵在门口,中山装大敞,左脸那团火焰纹身在灯光下像烧红的炭。他没吭声,右手已经按在了腰后的剁骨刀上。
店里霎时静了。
几个正打包的客人手一哆嗦,饭盒差点掉地上。有人悄悄往后缩,躲到了许铮身后。
陈砚舟没动,只把锅铲往灶台一搁,转身掀开砂锅盖。一股混着笋干和陈皮的温吞香气慢悠悠飘出来。他舀起一勺,吹了两下,自顾自尝了尝。
“火候正好。”他像是自言自语。
王虎冷笑:“装,接着装。”
“不是装。”陈砚舟把汤倒回锅里,“是这汤到时辰了。你来一碗?安神的。”
“少来这套!”王虎往前踏了一步,地板都跟着一颤,“赵德利收拾不了你,我亲自来。今天这店,必须封。”
陈砚舟抬眼看他,又低头搅了搅汤。
“你背上那纹身,不痒么?”他突然问。
王虎一愣:“你说啥?”
“那团火,”陈砚舟语气平常,“烧那么大,不闷得慌?”
王虎脸色一沉,刚要发作,后颈突然一凉。
宋小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他身后,柳叶刀尖轻轻挑开他后衣领。
刀刃顺着脊梁往下滑,布料“嘶”地裂开一道细缝。
露出的皮肤上,原本张狂的火焰纹身中间,竟隐约透出一朵褪色的樱花轮廓——像是年深日久颜料剥落,底下还藏着另一层画。
“真厨子该在萝卜上雕花,不是在人皮上乱画。”宋小满收刀,声音不大,却字字扎人,“你烧了那么多店,里头有没有一家,是给你妈煮过阳春面的?”
王虎猛地转身,粗暴地扯紧衣襟,眼露凶光:“你懂个屁!我妈早没了!”
“她还在的时候,是不是也怕你饿着,才求人收留你?”宋小满站定,旗袍袖口微扬,“你现在砸别人饭碗,是不是也在恨当年那扇没给你开的门?”
王虎呼吸一窒,手僵在衣襟上,没再动。
就在这时,刀疤六从门外冲进来,手里紧攥着辣椒水喷雾,眼睛通红:“老大!我帮你清场!”
他几步窜到前台,举喷雾对准人群,却被一缕香气绊住了脚。
餐台上,一碗热腾腾的“安神笋干汤”正冒着白汽,汤面浮着一片弯月形的陈皮干,在灯下泛着油光。
刀疤六的目光撞上那片陈皮——
突然定住了。
手开始发抖。
“这……这……”他嘴唇哆嗦,“这不是我妈腌菜切的形状吗?她……她每年冬天都晒一坛,说留着过年给我配粥……”
没人吱声。
他盯着汤面,仿佛看见厨房里那个矮小的身影,围裙上沾着酱点子,一边咳嗽一边翻搅锅里的咸菜。
“她走之前……最后一顿……就是这个味儿……”刀疤六声音越来越哑,膝盖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喷雾“啪嗒”掉下,滚到陈砚舟脚边。
他双手捂脸,肩膀剧烈耸动,嚎啕大哭:“我对不起她!我不该混这条道!我不该打人!我不该……不该连她最后一口汤都没喝上啊!”
陈砚舟弯腰捡起喷雾,随手丢进垃圾桶。
他端起另一碗汤,递给许铮:“趁热给他灌下去。”
许铮点头,半扶半抱地把刀疤六弄到角落坐下,一勺一勺喂进他嘴里。
汤水入喉,刀疤六的哭嚎渐渐变成了呜咽,最后只剩断断续续的抽气。
王虎看着这一切,手还悬在半空,离刀柄只有一指。
可他没再往前。
宋小满走到他背后,柳叶刀再次出鞘,刀尖轻轻点在他脊背纹身正中。
“你妈当年给你缝书包,是不是也绣了朵小花?”她声音低得像耳语,“你忘了她怎么跪着求人收你,也忘了她怎么熬夜给你改旧衣裳。你现在拿刀砸别人的锅,可曾想过,她最怕的,就是你吃不上一口热饭。”
刀尖划过皮肤,留下一道白痕,没破皮,也没见血。
但王虎整个人像被钉住了,动弹不得。
额角渗出冷汗,呼吸又重又浊,嘴唇微微发颤。
那团火焰纹身在灯光与热气里仿佛活了过来,中间的樱花轮廓越来越清晰,像被热水泡开的老相片,慢慢显形。
陈砚舟端着一锅汤走过来。
“你现在拔刀,”他说,“我就把这锅热汤泼你脸上。不信?试试。”
王虎没动。
“或者,”陈砚舟把汤放在桌上,“坐下喝一碗。不是认输,是让你记着你还活着,还能做个人,不让你妈在底下蒙羞。”
店里静得能听见汤锅“咕嘟”的轻响。
一个小孩碰掉了筷子,“啪”一声脆响。
王虎终于缓缓松手,从腰间抽出那把剁骨刀。
但他没挥向任何人。
反手一插,刀身深深扎进地砖缝里,只留刀柄在外,像立了块无字碑。
他转过身,看也没看陈砚舟,径直朝门口走。
经过刀疤六时,脚步顿了顿。
“明天……别来了。”他说。
刀疤六抬头,泪眼模糊:“老大?”
“你自由了。”王虎嗓子沙哑,“以后想吃什么,自己做。别再碰辣椒水了,你不是天生怕辣,是你妈从不让你吃辣,怕伤胃。”
说完,推门而出。
风卷着几瓣樱花飘进来,落在地上那滩未干的辣椒水上。
花瓣边缘渐渐洇成淡红,随即化开,像雪落进火堆。
宋小满收刀入鞘,旗袍下摆有些乱,但身板挺得笔直。
许铮给刀疤六披了件外套,低声问他要不要擦把脸。
陈砚舟回到灶前,揭开另一个砂锅盖,里面是新炖的汤。
他拿起长勺,缓缓搅动。
汤面漾起波纹,映出天花板上摇晃的灯影,也映出窗外飘落的樱。
一片花瓣乘风钻进门缝,打着旋儿,轻轻落在刀疤六脚边。
他低头看了好久,忽然伸手捡起,紧紧攥在掌心,闭上眼。
眼角又湿了。
陈砚舟没看他,只捏一撮盐,撒进锅里。
“明天的笋干,”他说,“得多泡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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