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沟里的寻找比想象中艰难。冻土坚硬,草木凋零。好在那个指路的男孩,名叫石头的,对这片地形依稀有些印象。女童叫丫丫,瘦弱得让人心疼,却紧紧跟在林川身后,小手死死攥着那半块饼,仿佛那是她全部的倚仗。
林川凭借记忆中对植物形态的模糊认知,结合石头描述的“叶子带刺、开紫花”的特征,终于在一处背风的岩石缝隙里,找到了几株冻得发蔫但尚且存活的刺儿草。他小心地用工牌边缘连根撬起,又挖了些同样具有清热作用的苦菜根。
回到破庙,林川立刻行动起来。他让石头找来两块相对干净的石头,将刺儿草捣烂成泥。他先用工牌尖端在火上烧了烧——这是他目前能做到最简陋的“消毒”,然后小心地刮掉周文远额头伤口上那些已经化脓的腐肉。周文远在昏迷中痛得抽搐,林川咬牙继续,将草泥敷在伤口上,再用撕下的布条包扎好。
接着,他又将苦菜根捣碎,混入雪水里,如同之前一样,一点点喂给周文远。苦菜根汁液苦涩,却有清热解毒之效。
做完这一切,林川几乎虚脱。他靠在墙边,看着石头和丫丫小心翼翼地分食着挖来的苦菜根,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活气。庙里其他几个尚存一息的流民,目睹了这一切,眼神中的麻木似乎褪去了一些,多了几分复杂的探究。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夜幕再次降临,破庙里燃起一小堆篝火,用的是林川带领孩子们捡来的枯枝。火光跳跃,映照着几张求生的小脸。
后半夜,周文远的高烧竟然奇迹般地退了一些。他发出一声悠长而痛苦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爹!”林川立刻凑上前。
周文远的眼神先是涣散,逐渐聚焦到儿子脸上,然后是陌生的破庙环境,最后落在额头上那散发着草药清香的布条上。
“虎子……这……这是……”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破锣。
“爹,你受伤发烧了,我用了点草药。”林川尽量用孩子能理解的语言解释。
周文远挣扎着想坐起来,林川连忙扶住他。他摸了摸额头的布条,又看了看火堆旁那几株剩余的刺儿草,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刺儿草……苦菜根……你……你怎会认得这些?”周文远的目光紧紧盯着儿子。他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户,虽认得些常见野菜,但如何配伍治伤退烧,却是模糊的。这绝不是他教过儿子的东西。
林川心中一震。该来的终究来了。他不能暴露穿越者的身份,那会被视为妖孽。他深吸一口气,用早已想好的说辞应对,眼神却故意流露出些许孩童般的“困惑”:
“我……我也不知道。爹你昏过去的时候,我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白胡子老神仙,指着这些草跟我说……说能救爹的命。” 他将工牌悄悄塞回裤袋深处。
“老神仙?”周文远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敬畏,但更多的仍是疑惑。他活了几十年,听过神仙故事,却从未亲见。可若不是神仙指点,一个十岁的孩子,又如何懂得这些?
他抓住林川的手,那手虽然瘦小,却异常稳定,不像个受惊的孩子。周文远看着儿子那双过于冷静和清澈的眼睛,一种陌生感油然而生。眼前的儿子,似乎和逃荒路上那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周小虎,有些不一样了。
“儿啊……”周文远的声音带着颤抖,问出了那个贯穿未来数十年矛盾的核心问题,
“这法子……祖宗……没教过啊?”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在林川心中激起惊涛骇浪。它不仅仅是一个父亲的疑问,更是两个时代、两种知识体系的首次正面碰撞。
林川没有立刻回答。他望向庙外漆黑的夜空,星光黯淡。他知道,从救活父亲这一刻起,他走的每一步,都必将面临这样的质疑和挑战。他必须为自己的“知识”找到一个合乎这个时代逻辑的、能被接受的“来源”。
他转回头,看着父亲,眼神坚定:“祖宗没教,也许是祖宗觉得时候未到。现在,时候到了。爹,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周文远怔住了。他看着儿子,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父子二人沉默的脸庞。破庙之外,是饿殍遍野的乱世;破庙之内,一颗蕴含着未来风暴的种子,已然悄然破土。
而那几个悄悄围拢过来的流民孩子,包括石头和丫丫,则用充满希冀的眼神望着林川。在他们简单的世界里,这个能找来食物、治好伤痛的“小虎哥”,比任何老神仙都更真实,更值得追随。
(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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