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的初冬，匠作营里炉火通红。雷匠人盯着眼前这根刚刚铸造完成的铳管，眉头紧锁。这是他们尝试的第七根蒸汽火炮的炮管。
师父，还...还要试吗？年轻的学徒声音发抖。三天前的那次爆炸还历历在目，工匠老张的右手被炸飞了。
雷匠人摸着炮管上粗糙的接缝：林帅要的是一炮能轰开盛京城墙的利器，这样的质量...
可是师父，老张还在床上躺着，他家里还有三个孩子...
就在这时，林川走进了匠作营。他没有穿帅服，只着一身普通的棉袍。
听说又失败了？林川的声音很平静。
雷匠人跪倒在地：大帅恕罪！是小的无能...
起来。林川扶起他，带我去看看失败的那些。
在匠作营后院，堆着六根炸裂的炮管。林川仔细查看每一根的裂口，手指在冰冷的铁器上抚过。
这里，他指着一处裂痕，是铁质不匀。这里，是浇筑时的气泡。
雷匠人惊讶地看着林川：大帅也懂铸造？
略知一二。林川拿起炭笔，在地上画起来，你们用的是传统的泥范法，但蒸汽火炮需要更高的膛压。试试这个——铁范，分层浇筑。
他画出的图纸让雷匠人眼前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下来：大帅，这要重做全部模具，而且...太危险了。
我知道危险。林川看向那些面带恐惧的工匠，但有些路，再危险也要走。
他转向众人：从今天起，我每天都会来匠作营。要炸，先炸我。
这句话让所有工匠都愣住了。
第二天，林川果然早早来到匠作营。他亲自参与配料，监督炉温，甚至不顾劝阻亲自操作最危险的浇筑工序。
大帅！危险！当滚烫的铁水浇入新制的铁范时，雷匠人惊呼。
林川却稳稳地扶着模具：要相信自己的手艺。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第八根炮管在测试时再次爆炸，飞溅的碎片擦着林川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
大帅！众人惊呼。
林川抹去血迹，平静地说：比上次进步了，这次坚持了十息才炸。
他的镇定感染了所有人。工匠们重新振作起来，继续投入研发。
但反对的声音开始出现。这日，吴秀才急匆匆找到匠作营：
大帅，范景文带着一群官员在帅府前跪谏，说您不务正业，与工匠为伍，有失体统
林川头也不抬，继续调整着风箱：告诉他们，我正在务最大的正业。
可是大帅，朝野议论纷纷，说您...
说什么？
说您被妖术迷惑，要走崇祯皇帝的老路。
这句话刺痛了林川。他放下工具，对雷匠人说：今天到此为止，我去去就回。
帅府前，范景文带着几十名官员跪了一地。
林帅！范景文高举奏章，请您以社稷为重，停止这些奇技淫巧！
林川走到他面前：范大人，你说这是奇技淫巧，那我问你：没有这些奇技淫巧，我们如何攻破盛京？如何让百姓吃饱穿暖？
圣贤之道，足以治国平天下！
圣贤之道能让炮弹飞得更远吗？能让粮食产量更高吗？林川环视众官员，我知道你们看不起工匠，但我要告诉你们，这些你们眼中的，才是强国之本！
就在这时，匠作营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欢呼声。
一个工匠满脸黑灰地跑来：大帅！成功了！第八根炮管试射成功！
林川立即返回匠作营。只见那根新铸的炮管完好无损，靶墙被轰出一个大洞。
雷匠人激动得语无伦次：成了！真的成了！
林川抚摸着尚有余温的炮管，对众人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成功，是你们每个人的功劳。
他当场宣布：所有参与研制的工匠，赏银五十两；受伤的老张，终身由官府赡养；建立工匠等级制度，技术精湛者可入仕为官。
这个消息震动了整个盛京。更让人意外的是，林川奏请设立格物院，专门研究各种实用技术。
范景文再次进谏：林帅，如此重工轻文，恐非国家之福。
文与工，如同鸟之双翼，缺一不可。林川回应，没有文的工是盲目的，没有工的文是空虚的。
蒸汽火炮的成功只是一个开始。但林川知道，要真正实现技术的突破，还需要克服更多的困难。而最大的困难，往往来自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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