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渊抱着楚小小往木屋冲时，夜风里已经飘来了浓重的血腥味。木屋的石门被撞得摇摇欲坠，门板上布满爪痕与刀劈的裂口，林潇然的喊杀声混着铁器碰撞的脆响，像一把钝刀在磨着人的神经。
“放我下来！”楚小小推了推楚景渊的肩膀，挣扎着落地时牵动肩膀的伤，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你去护着皇后，我去帮林潇然！”
楚景渊皱眉想反驳，却被她眼里的执拗钉在原地。楚小小已经抓起地上一根断裂的长矛，矛尖还沾着黑熊的血，她转身冲向石门的瞬间，楚景渊突然拽住她的手腕：“背后交给我。”
四个字砸在风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楚小小回头，正撞上他眼底的火光——那是与她如出一辙的决绝。她用力点头，转身一脚踹开半掩的木门。
门轴“嘎吱”断裂的瞬间，三把砍刀同时劈了过来！楚小小矮身躲过，长矛横扫，正撞在最前面那人的膝盖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对方惨叫着跪倒。她趁机拽住对方的衣领，将人往身后一甩，正好撞退另外两个扑上来的黑衣人。
“你可算来了！”林潇然的声音带着喘息，她背上插着一支箭，血顺着箭杆往下淌，却依旧死死咬着牙，长刀舞得密不透风，“这些人疯了！见人就杀！”
楚小小这才看清，木屋里早已一片狼藉。皇帝缩在角落，被两个侍卫死死护着，脸色惨白；刘太医抱着头躲在桌下，抖得像筛糠；几个宫女太监倒在地上，不知生死。而冲进来的黑衣人足有十几个，个个蒙着脸，眼里泛着和刚才那只黑熊一样的疯狂。
“他们不是冲着皇后，是想灭口！”楚小小迅速判断局势，长矛一挑，拨开砍向林潇然后背的刀，“你伤得重，去护着陛下！”
“护个屁！”林潇然反手一刀劈断对方的手腕，血溅在她脸上，她却笑出声来，“老娘今天就没打算活着出去！小小，还记得咱们在边关打马匪那次吗？”
楚小小心头一热。那年她俩才十六，跟着商队走戈壁，遇着马匪劫道，也是这样背靠背站着，用削尖的木棍和马刀，硬生生撑到了援军来。
“怎么不记得！”楚小小长矛直指前方，余光瞥见林潇然的刀划出一道冷弧，“你左我右，别让他们近身！”
“得嘞！”
话音未落，四个黑衣人同时扑了上来。楚小小踩着桌腿腾空跃起，长矛从下往上挑，精准刺入一人咽喉，借着下落的力道抽出矛尖，滚烫的血溅在她脸上，她却连眼都没眨。落地时正好撞上林潇然的后背，两人同时借力转身，楚小小的长矛捅穿了左边那人的小腹，林潇然的刀则削断了右边那人的脖颈。
“痛快！”林潇然低笑，刀风更猛，“你肩膀别硬撑，不行就说一声！”
“少废话！”楚小小回敬道，长矛横扫逼退众人，“你流的血比我多！”
两人背靠着背，呼吸交缠在一处，像两株在狂风里互相借力的野草。楚小小的长矛长，专攻中远距离，每一次刺出都带着破风的锐响；林潇然的刀快，擅长近身搏杀，刀刃翻飞间总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撕开缺口。黑衣人被她们逼得连连后退，好几次想围上来，都被楚小小用长矛在地上划出的弧线逼退。
“这些人身手不对！”楚小小突然低喝，“你看他们的步法，像是受过统一训练，却少了杀气——更像……被人操控的傀儡！”
林潇然一刀劈开面前那人的手腕，果然发现对方眼神空洞，伤口流出的血泛着诡异的黑紫色：“是蛊！和刘太医那丹药一个路数！”
话音刚落，角落里突然传来“扑通”一声。刘太医不知何时爬了出来，正抱着一个陶罐往皇后身边凑，罐口冒着绿烟。“救……救皇后……这是解药……”他语无伦次，却被一个黑衣人一脚踹翻，陶罐摔在地上，绿烟瞬间弥漫开来。
“不好！”楚小小心头警铃大作，拉着林潇然后退，“闭气！”
绿烟所过之处，地上的血迹竟开始冒泡，几个倒地的黑衣人突然抽搐着爬起来，喉咙里发出非人的低吼，速度比刚才快了数倍！
“妈的，还带升级的！”林潇然骂了一声，刀背重重砸在一个“活尸”的头上，对方却像没知觉似的，反手一掌拍在她胸口。林潇然闷哼一声，踉跄着撞在楚小小身上。
楚小小扶住她，只觉掌心一片滚烫——是血。她眼神骤冷，长矛猛地插进地面，借着反作用力跃起，双脚狠狠踹在那“活尸”的胸口，将人踢飞撞在墙上，硬生生陷进木梁里。
“潇然！”她急声喊，却发现林潇然的嘴唇已经泛青。
“没事……”林潇然咳出一口血沫，反而笑得更野，“正好试试新招！”她突然扯开衣襟，露出缠在腰间的火折子和一小罐煤油——那是她备着点篝火用的。“小小，借你的长矛用用！”
楚小小立刻会意，长矛反手递过去。林潇然接住，将煤油泼在矛尖上，点燃火折子一燎，长矛瞬间变成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矛！
“去你娘的傀儡！”她嘶吼着冲出去，火矛横扫，绿烟遇火“轰”地燃起蓝焰，那些“活尸”一沾到火苗就疯狂燃烧，发出凄厉的惨叫。火光映在林潇然带血的脸上，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楚小小趁机捡起地上的刀，冲到皇后身边。皇后躺在地上，脸色青黑，呼吸微弱，脖颈上有个细小的针孔。“刘太医！针孔是怎么回事？！”
刘太医瘫在地上，指着墙角一个破碎的瓷瓶：“是……是控制黑熊的人……刚才趁乱扎的……用了‘牵机引’……”
“解药！”
“没……没有解药……除非……”刘太医突然指向皇帝，眼神诡异，“除非用龙血……”
“放屁！”楚景渊的声音突然炸响，他不知何时冲了进来，箭羽上还沾着血，“陛下，您没事吧？”他挡在皇帝身前，看向皇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痛惜，“牵机引是南疆禁术，中者筋骨寸断而亡，哪来的龙血解药！”
就在这时，木屋的石门突然被整个撞开！一个穿着玄色蟒袍的人影站在门口，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正是三皇子楚景琰。他身后跟着十几个黑衣人，个个眼神空洞，和屋里的“活尸”如出一辙。
“皇弟，别来无恙啊。”楚景琰轻笑，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木屋，最终落在楚小小身上，“楚姑娘，本王给过你机会的。”
楚小小心头一震——难怪刚才操控黑熊的人影看着眼熟，原来是他！三皇子一直以闲散王爷自居，谁能想到他才是幕后黑手！
“是你操控了黑熊，也是你给皇后下的毒？”楚景渊的箭已经对准了楚景琰的眉心。
“是又如何？”楚景琰把玩着玉佩，“父皇偏心，朝臣眼瞎，这皇位本就该是我的！”他突然提高声音，“楚小小，你帮我杀了他们，皇后之位给你坐，如何？”
回应他的，是楚小小和林潇然同时举起的武器——一支燃着烈火的长矛，一把沾着黑血的长刀。
“做梦！”两人异口同声，背再次紧紧贴在一起。
楚景琰脸色一沉：“不知好歹！给我杀！一个活口都别留！”
黑衣人如潮水般涌进来，楚景渊的箭一支接一支射出，却挡不住源源不断的人流。楚小小看着林潇然越来越苍白的脸，看着她握着刀的手开始发抖，突然做出一个决定。
“潇然，跟我冲出去！”她突然大喊，长矛横扫逼退前方的人，“去东边的马场！那里有马！”
“那你呢？”林潇然立刻明白她想断后。
“我引开他们！”楚小小推了她一把，“快！带着陛下和皇后走！告诉楚景渊，去查三皇子府的密道，找‘牵机引’的解药！”
“我不走！”林潇然死死抓住她的手腕，“要走一起走！当年戈壁上你就想把我推开，没门！”她突然转身，用火矛抵住自己的脖颈，“你再逼我，我现在就死在这！”
楚小小看着她决绝的眼神，眼眶一热。夜风从破门灌进来，卷起两人散落的发丝，缠在一起又分开。
“好！”楚小小抹了把脸，重新握紧长矛，“那就杀出去！姐妹俩今天就从这血堆里踩出条路来！”
“得嘞！”林潇然咧嘴一笑，火矛再次扬起，“左边交给你，右边我包了！”
“没问题！”
楚小小率先冲出，长矛在她手里仿佛活了过来，时而如灵蛇出洞，精准刺向敌人咽喉；时而如狂风扫叶，逼得众人无法近身。林潇然则像一团烈火，所过之处燃起熊熊蓝焰，那些被蛊控制的黑衣人最怕这火焰，纷纷避让。两人一左一右，配合得密不透风，竟硬生生在人潮中撕开一道口子。
“楚景渊！掩护我们！”楚小小大喊。
楚景渊立刻会意，箭雨如织，精准地落在两人身侧，为她们清理出一片安全区。皇帝被侍卫架着，紧紧跟在后面。楚景琰见状，亲自提剑追了上来：“拦住她们！别让皇后跑了！”
一支冷箭突然从斜刺里射来，直指楚小小后心！林潇然眼疾手快，用火矛一挡，箭杆被烧断，火星溅在她手臂上，烫出一串燎泡。
“你没事吧？！”楚小小反手一矛刺穿射箭人的心脏。
“皮外伤！”林潇然咬牙，“你看前面！”
楚小小抬头，只见前方的门被几个黑衣人死死堵住，而侧面的窗户被刚才的爆炸震碎，窗外就是陡峭的斜坡。
“跳窗！”两人几乎同时做出决定。
林潇然用火矛砸开最后一块窗框，楚小小先将皇帝推了出去，楚景渊紧随其后护住。轮到她们时，楚景琰的剑已经刺到近前！
“走！”楚小小猛地将林潇然推出去，自己转身用长矛挡住楚景琰的剑。两剑相交的瞬间，她只觉手臂剧痛，长矛险些脱手。
“抓住她！”楚景琰嘶吼着，剑招越来越狠。
楚小小且战且退，眼看就要被逼到墙角，突然听见窗外传来林潇然的喊声：“小小！接着！”
一把短刀破空而来，楚小小伸手接住，刀柄上还带着林潇然的体温。她心头一暖，突然矮身，短刀贴着地面横扫，正砍中楚景琰的脚踝。
“啊！”楚景琰惨叫一声，楚小小趁机翻身跳出窗户。
斜坡上布满碎石，她滚了几圈才稳住身形，刚爬起来就被林潇然拽住手腕往马场跑。身后的喊杀声、火光、还有楚景琰气急败坏的咆哮，都被甩在了身后。
“你怎么又想把我推开？”林潇然一边跑一边骂，声音却带着哭腔。
“我那是……”
“闭嘴！”林潇然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再说废话我就松手了！”
楚小小看着她渗血的后背，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上沾染的血污，突然笑了。夜风里，两个女孩的身影在月光下奔跑，身后是燃烧的木屋与追来的马蹄声，身前是未知的黑暗与希望。
“抓紧了！”楚小小突然加速，“前面就是马场！”
林潇然笑着应道：“来了！”
姐妹俩的笑声混在风声里，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劈开了浓重的血腥与黑暗。她们都知道，这场厮杀远未结束，但只要背靠着背，就没有杀不出去的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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