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裹挟着林天,如同命运的洪流,将他推向未知的深渊。身后西水门外的厮杀声渐渐被水流声掩盖,但那老船夫(或者说,那伪装的老者)最后的话语和拼死断后的身影,却如同烙铁般印在他脑海。
司徒明远是清理现场的刽子手,是利用他们的钓饵!这个认知让林天心中充满了冰冷的愤怒和后怕。他一直以来的谨慎是对的,但依然低估了对手的狠毒与算计。
他不敢停留,顺着水流奋力潜游,肺部火辣辣地疼,四肢几乎冻僵。直到估摸着游出了两三里地,看到前方一片茂密无边的芦苇荡,他才奋力划了过去,挣扎着爬上岸,瘫倒在泥泞的岸边,剧烈地咳嗽,吐出呛入的河水。
夜风吹过芦苇,发出沙沙的声响,四周一片死寂。林天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些许体力,立刻检查自身。除了寒冷和疲惫,并无严重伤势。他不敢在此久留,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与林婉儿约定的、位于城南另一处偏僻角落的备用联络点艰难行去。
那是一个早已废弃的土地庙,比之前藏身的山神庙更加破败。当林天如同水鬼般踉跄着赶到时,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庙门虚掩,林天警惕地侧身而入。昏暗的光线下,一个身影立刻从残破的神像后闪出,手中紧握着一根削尖的木棍。
“天哥!”林婉儿看清是他,惊呼一声,丢下木棍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担忧和疲惫,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我没事。”林天勉强笑了笑,接过林婉儿递过来的、一直备着的干净衣物和干粮清水,快速更换吃喝。温暖的衣物和食物下肚,他才感觉活过来了一些。
“发生了什么?你身上……”林婉儿看着他湿透的头发和苍白的脸色,心疼又焦急。
林天示意她噤声,仔细检查了庙外无人后,才压低了声音,将昨夜西水门外惊心动魄的经历,包括老船夫的指控和舍身断后,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林婉儿。
林婉儿听得脸色发白,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司徒先生……他竟然……那我们之前岂不是一直在与虎谋皮?”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林天眼神冰冷,“他利用我们找到高顺,然后灭口。恐怕连康公公也凶多吉少。我们的每一步,可能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司徒明远知道我们很多事,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们。”林婉儿感到一阵寒意。
“不能坐以待毙。”林天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既然暗处的敌人如此强大,我们一味躲藏只会被各个击破。或许……该换个思路了。”
“换个思路?”
“对。”林天看向破庙外逐渐亮起的天空,“他们都在暗处,那我们就把水搅浑,走到明处去!至少,是某种程度上的‘明处’。”
他仔细分析道:“司徒明远利用我们,是因为我们有价值——我们接触过皇帝,手握可能的关键证物(令牌、日记信息),而且是‘丙辰旧案’的新变量。赵天佑和珑月郡主对付我们,是因为我们可能威胁到他们。但反过来想,我们的‘价值’和‘变量’身份,也可能成为我们的护身符。”
“你是说……”林婉儿若有所思。
“皇帝赏赐我们,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实。如果我们突然‘高调’起来,比如,宣布要凭借御赐的荣耀和赏银,开一家汴京城最大、最独特的烤肉酒楼,并且研发出了一种足以轰动全城的独家秘方……”林天缓缓说道,眼中精光闪动,“你说,那些暗中盯着我们的人,是会迫不及待地跳出来灭口,还是会暂时观望,甚至想来探听虚实、拉拢利用?”
林婉儿眼眸一亮:“我明白了!与其被动地被他们当成棋子算计,不如我们主动摆出一副要借势而起、沉迷商贾之利的姿态!这样反而能让他们摸不清我们的真实意图,也能让某些行动投鼠忌器——毕竟,一个刚刚得到圣眷、正要大张旗鼓做生意的人突然出事,引起的关注可比两个默默无闻的市井小民大得多!”
“没错!”林天点头,“而且,我们可以借此机会,正大光明地接触各色人等,包括……可能与‘玉佩图’有关的人。司徒明远、赵天佑他们不是想利用我们吗?我们就给他们一个‘被利用’的舞台,看看最后,到底谁是棋子,谁是棋手!”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堪称火中取栗。但眼下的局势,循规蹈矩只有死路一条。
“那具体的秘方……”林婉儿问道。
林天从怀中取出那个一直贴身珍藏的小罐子,里面是他新研制的、香气极其独特霸道的酱料原膏。“就叫它‘赤焰酱’吧。我会再改进一下,让它烤出的肉食,色泽金红诱人,香气能飘散半条街,味道更是让人吃过难忘。”他要创造一个足够有吸引力的“鱼饵”。
接下来的几天,林天和林婉儿如同蛰伏的猎豹,悄悄准备着。林天全力改进“赤焰酱”,并设计了一套与之配套的、极具观赏性的烧烤流程。林婉儿则负责打听合适的铺面位置(并非真租,只是制造声势),并“不经意”地将“林氏烤肉欲凭御赐恩赏和独家秘方打造汴京第一烤肉楼”的消息,通过市井渠道散播出去。
果然,消息一出,原本暗流涌动的局势,似乎起了微妙的变化。之前那种无处不在的紧迫监视感,似乎减弱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带着审视和好奇的观望。
这一日傍晚,林天正在废弃土地庙的后院小心地试用最新版的“赤焰酱”,烤制一只野兔。特殊的香气混合着果木炭香,随风飘散。
突然,庙外传来一个清朗熟悉,却让林天和林婉儿瞬间绷紧神经的声音:
“林掌柜,好雅兴啊!这香气……莫非就是近日传闻中,足以冠绝汴京的‘赤焰秘酱’?”
司徒明远手持折扇,面带那惯有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缓步走了进来,目光却如同实质般,落在林天手中那串金红油亮、异香扑鼻的烤兔肉上。
鱼饵刚放下,第一条大鱼,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游过来了吗?
林天心中冷笑,面上却堆起热情而略带得意的笑容,将烤兔肉递了过去:
“司徒先生真是消息灵通!正是此酱。先生来得正好,还请品鉴品鉴,看看草民这赖以翻身的本钱,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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