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和离去后,观星台上的死寂持续了许久。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创生与寂灭之力碰撞后的焦灼感,以及那挥之不去的、令人窒息的尴尬与冰冷。
银尘最先反应过来,她清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神色各异的几人,声音平淡却带着逐客的意味:“诸位,请回吧。”
庞尊猛地回过神,一股无名火夹杂着被文茜话语刺伤的委屈涌上心头。
他狠狠瞪了世王一眼,又瞥了瞥脸色苍白的八风和沉默的金离瞳,重重哼了一声,周身雷光炸裂,化作一道暴躁的闪电,头也不回地撕裂空间离去,连句场面话都懒得留。
八风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看着曦和离去的方向,苦笑了一下。
他本想搅动一池春水,看看这僵局如何破解,却没料到最终引火烧身,更是让曦和彻底动了怒。
他摇了摇头,身形化作一缕黯淡的清风,悄无声息地消散在原地。
金离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曦和消失的露台入口,紧抿着唇,那双锐利的金眸中,翻涌着剧烈的挣扎。
懊悔、自责、担忧……种种情绪交织。他知道,曦和最后那番话,并非只对世王一人所说。
他之前的沉默,他的紧绷,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施加压力?他是不是……也让她感到疲惫了?
良久,他才像一尊终于被唤醒的雕像,缓缓转身,对着银尘微微颔首,又深深看了一眼露台方向,这才化作一道沉重的金芒,黯然离去。
水清漓是走得最平静的一个。他对着银尘微微欠身,又望了一眼文茜离去的方向,湛蓝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与心疼。
他知道,此刻的曦和需要的是安静。他一言未发,身影化作清澈的水流,融入夜色之中。
最后,只剩下世王月无烬与银尘。
世王依旧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紫金色的眼眸望着空无一人的露台入口,俊美无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周身那尚未完全平息的、如同暴风雪前夕的低压,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银尘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如同月下的雪雕。
“她……很失望。”
良久,世王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不再是那掌控一切的冰冷语调,反而带着一种罕见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滞涩。
银尘看了他一眼,语气依旧清冷:“她给了你们所有人最大的包容与信任。是你们,一次次将她的耐心与期望,置于火上煎熬。”
世王沉默了片刻。
他想起了曦和最后看他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温和与无奈,只有彻底的疲惫与疏离。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以绝对的力量界定规则,却从未想过,这份力量施加在她周身的压力,会将她推远。
“吾……明白了。”
他最终只说了这三个字,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风里。随后,他周身幽暗月光流转,身影渐渐变淡,最终彻底消失在观星台上。
所有人都离开了。
银尘独自收拾着残局,看着满桌几乎未动的佳肴美酒,轻轻叹了口气。
她走向露台,看见曦和依旧站在那里,背影单薄,肩头微微垂下,仿佛承载了千斤重担。
“他们都走了。”银尘走到她身边,轻声道。
曦和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何必如此动气?”银尘看着她,“你明知他们本性如此。”
曦和苦笑了一下,声音带着疲惫:“我知道。庞尊冲动,八风不羁,金离瞳执拗,世王……更是习惯了唯我独尊。”
“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包容,要平衡,因为他们都是仙境不可或缺的力量,也曾是我……信任的伙伴。”
她转过身,金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水光,却倔强地没有落下:“可是银尘,我也会累。”
“我不想我的太阳神殿,变成另一个需要时刻权衡、勾心斗角的权力场。我不想连一顿简单的饭,都吃得像一场战争。”
“我更不想……”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被他们当作必须争夺、必须占有的……所有物。”
银尘默默递上一方雪白的丝帕。
曦和接过,却没有用,只是紧紧攥在手里。
“或许,是我太贪心了。”她望着远方的月冕,自嘲地笑了笑,“既想要他们的力量与忠诚,又想要一份纯粹简单的关系。”
“不是你贪心。”银尘的声音很肯定,“是他们的贪念,玷污了你的初衷。”
两人沉默了片刻。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银尘问道。
曦和深吸一口气,强行振作起精神,眼中的脆弱被迅速压下,重新浮现出属于主宰的冷静与决断。
“冷一冷吧。”她说道,“太阳神殿,暂闭几日。我需要时间……重新定义一些界限。”
她看向银尘,眼中带着歉意:“抱歉,银尘,让你看笑话了,还麻烦你处理这些。”
银尘摇了摇头:“你我之间,何须此言。”她顿了顿,补充道,“放心,有我在。”
曦和心中微暖,点了点头。
夜色深沉,观星台上的风波暂时平息,但其带来的影响,却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涟漪才刚刚开始扩散。
仙境的天空之上,那轮明月依旧清冷,而太阳神殿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一场情感的余烬,仍在暗燃。未来如何,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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