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库后门被猛地推开，潮湿冰冷的空气裹挟着尘埃扑面而来。远处，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催命的号角，迅速撕裂了夜晚的宁静。不是一辆，是很多辆，从不同的方向包围过来。
“走这边！”顾言低吼一声，拉着苏晚冲向与主干道相反的一条狭窄巷道。他的车已经暴露，不能再用。巷道阴暗潮湿，地面坑洼不平，两旁是斑驳的围墙和高低错落的民房。他们的脚步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发出凌乱的回响。
苏晚紧紧跟着他，怀里抱着那台存有核心数据备份的笔记本电脑，感觉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大脑还在因刚才惊心动魄的破解和突如其来的围捕而嗡嗡作响。他们成功了，也彻底暴露了。代价，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显现。
“他们怎么会这么快？”苏晚喘息着问，声音在奔跑中断断续续。量子加密节点理论上无法被破解，除非……
“不是节点被破解。”顾言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笃定，“是顾影那边。数据调用触发了最高级别的警报。他们不是通过信号找到我们，是通过行动本身反推了我们的位置！”他太了解“普罗米修斯”的安防逻辑了，任何对核心密钥的异常触碰，都会立刻引发连锁反应。
巷道的尽头连接着另一条稍宽些的马路，但远处已经有车灯的光芒扫射过来。他们被迫再次拐进更窄的缝隙。雨水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服，增添了几分狼狈和寒意。顾言一边奔跑，一边快速操作着手机，似乎在发送什么指令，或者删除着什么。“我们在往哪里走？”苏晚问，肺部火辣辣地疼。
“河边。”顾言言简意赅，“有个废弃的码头，我准备了另一条路。”他的计划显然不止一层。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出这片迷宫般的居民区，看到前方隐约的河道轮廓时，一道刺眼的强光突然从侧面射来，牢牢锁定了他们！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如同幽灵般从岔路口冲出，横挡在他们面前。车门打开，三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手持武器的“清道夫”敏捷地跳下车，呈扇形包围过来。他们的眼神冰冷，动作专业而高效，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直接举枪瞄准。“别动！放下手中的东西！”为首的一人厉声喝道，声音透过面罩显得有些沉闷。
苏晚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完了。被堵住了。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电脑。顾言猛地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的枪口。他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但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子，扫视着眼前的三个“清道夫”，以及他们身后的越野车。
“你们的目标是我。”顾言开口，声音在雨水中显得异常冷静，“数据在她那里，但她不知道如何完全解密和运用。放她走，我跟你们回去，交出你们想要的一切。”苏晚震惊地看向顾言的背影。他要投降？用他自己来换她离开？
“顾教授，你没有谈判的资格。”为首的“清道夫”冷冰冰地拒绝，“李理事要的是全部——数据，还有你们两个。”他打了个手势，另外两人立刻持枪逼近，准备抓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言突然动了！他一直没有放下的右手猛地向地上一掷！一个拳头大小的圆柱体落在地上，“砰”的一声爆开，瞬间释放出极其刺眼夺目的强光和震耳欲聋的爆鸣！震撼弹！
苏晚只觉得眼前一片煞白，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鸣响，瞬间失去了视觉和听觉，身体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几乎在同时，她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推了她一把，方向是河道！“跑！”顾言的声音仿佛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穿透了耳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凭着本能，跌跌撞撞地向着河道方向冲去。身后传来了几声沉闷的、类似消音武器射击的声音，以及短促的搏斗和闷哼声。她不敢回头，拼命地跑，雨水和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听到越野车引擎的咆哮声，以及“清道夫”气急败坏的通讯声：“目标A向河道方向逃逸！目标b……目标b被制伏！重复，目标b被制伏！”
顾言……他被抓住了。他用自己作为诱饵和屏障，为她争取了这宝贵的几秒钟逃亡时间。苏晚的心像被撕裂一样疼痛，但脚步却不敢有丝毫停留。她冲下河堤的斜坡，茂密的杂草和灌木刮破了她的裤脚和手臂。冰冷的河水气息近在眼前。
河面上停着一艘看起来破旧的小型快艇，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这是顾言说的“另一条路”？她顾不上许多，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快艇的钥匙就插在点火开关上。她尝试着扭动钥匙，引擎发出几声沉闷的咳嗽，然后猛地轰鸣起来！
车灯的光芒已经追到了河堤上方，有人影正在快速冲下来。苏晚猛地推动油门，快艇像离弦之箭一样蹿了出去，船头扬起，劈开黑暗的河面，将岸上的追兵和那片令人窒息的地域迅速甩在身后。冰冷的河水溅了她一身，让她打了个寒颤，也让她混乱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回头望去，岸边的灯光和人影已经模糊不清，只有警笛的声音还在夜空中隐隐回荡。顾言……他被带走了。为了让她带着数据逃出来。她紧紧抱着怀里的电脑，感觉它重若千钧。这里面不仅装着“普罗米修斯”的罪证，也装着顾言和他妹妹的希望，更承载着他为自己争取到的、未知而沉重的未来。
她调出电脑上那个刚刚获取最高权限的核心数据库界面。没有时间悲伤，没有时间犹豫。她必须利用这用巨大代价换来的自由和时间，弄清楚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找到能够反击的武器，找到……可是救出顾言的方法。
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独自一人，驾驶着快艇，驶向笼罩在雨幕和未知中的下游。数据的重量和代价的残酷，如同这漆黑的河水，将她紧紧包围。她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但她知道，她必须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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