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灵魂的契合，是连梦境都会预言的默契。」
九月清晨，公寓。
晨曦如一层薄纱，轻柔地滤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卧室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满是被自己昨晚定的闹铃吵醒。
今天是入职奥星广告的第一天。
她起身洗漱好，趿拉着拖鞋，循着食物的香气走出卧室。
锅铲与平底锅碰撞声，伴随着窗外偶尔掠过的几声鸟鸣，构成了一种安稳，属于“家”的旋律。
顾沉高大的身影就在厨房，身上系着一条黑色围裙，正专注地用锅铲给鸡蛋翻面。
动作娴熟流畅，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他听见她极轻的呼吸声，没有回头，唇角却先弯了起来。
“醒了？再赖五分钟，你的早餐就好了。”
声音里带着一丝揶揄的笑意，比阳光更先一步暖透了林满的心。
她走过去，从身后环住他劲瘦的腰，脸颊贴上他t恤下温热而坚实的背肌，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
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将她整个人包裹。
“顾沉，”她把脸埋在他背上，带着初醒的鼻音，“我好像……还没完全清醒。”
“嗯？”
“哪里还没醒？”
顾沉关了火，将煎好的蛋盛入盘中，然后腾出手，覆上她环在腰间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
“就觉得不真实。”她蹭了蹭。
“像在做梦，梦里有只大狗狗一大早就在给我做饭。”
顾沉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背脊传到她的脸颊。
“那大狗狗也是要定时投喂的。”
他转过身捏了捏她的脸颊，目光深邃而专注。
“用未来的每一个早安吻来支付，如何？”
林满脸颊一烫，仰头望进他含笑的眼眸里，踮起脚尖，主动吻了吻他的喉结。
“那就，预付一个。”
这个吻轻如羽毛，却让顾沉的眼神暗沉下来。
最终还是揉了揉她的头，“好了，快去吃饭吧。上班第一天，不能耽误了。”
......
车平稳地汇入早高峰的车流。
林满穿着一身米白色修身连衣裙，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无意识地绞着通勤包的带子。
“紧张？”顾沉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车内的安静。
林满一怔。
“这么明显吗？我听说，奥星用人特别严格。”
她深吸一口气，“我怕自己……不够好。”
顾沉在红灯前停下车，侧过头，平静而笃定地看着她：“奥星之所以是奥星，是因为他们只选择能为品牌创造价值的人。他们选了你，是因为你的毕业设计和能力。”
“你在作品里展现出的对用户情感的洞察力，才是这个行业最稀缺的东西。技术可以学，经验可以积累，但灵气和共情力是天赋。所以，别怕。”
这番话，精准地击中了林满内心最隐秘的担忧，驱散了盘踞的紧张。
“嗯。”她重重点头。
车停在西王大厦前，一座极具后现代风格的写字楼。
看着那些衣着光鲜、步履匆匆的职场精英们，林满心中已没了先前的敬畏，只剩下跃跃欲试的激动。
“到了。”
顾沉解开安全带，却没有急着催促她下车。
“中午一起吃饭？源辉互联就在对面那栋楼，五分钟。”
林满这才注意到对街那栋更具科技感的“源辉互联”大厦。“这么近？”
“嗯，”顾沉揉了揉她的头发，“去吧，别有压力。”
......
奥星广告的办公环境极具设计感，开放式的空间，简约流畅的线条，点缀着各种充满创意的艺术装置和绿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和若有似无的轻快音乐，每个人都专注而高效地忙碌着，氛围既紧张有序又不失活力。
奥星广告创意部，
“林满是吧？欢迎加入奥星。”一位hR将她带到一间独立的办公室门前，“杨总监在里面等你。”
林满被hR带到创意总监杨晴姗的办公室门前时，手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冒汗。
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门内传来一道清亮干脆的女声。
林满推开门，瞬间被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所吸引，窗外是半座城市的浮光掠影。
办公桌后，杨晴姗，这位业内的传奇女性。她身着剪裁利落的黑色真丝衬衫，齐肩短发更显果决，眼神锐利如手术刀，精准地落在林满身上，目光锐利却不带恶意。
“杨总监您好，我是林满。”
“坐。”
杨晴姗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没有多余的寒暄。
“毕业设计‘于归’，很有意思。灵气是有的，情感也细腻，看得出来，你对设计有自己纯粹的坚持和热爱。这一点，在现在这个浮躁的行业里很难得。这也是我让你通过面试的原因。”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压迫感。
她顿了一下，语气倏然转冷。
“但也是你最大的问题。”她眼神骤然犀利，
“你的作品，过于沉溺于自我表达。它很美，但它不会‘卖货’。”
“奥星不是美术馆，而是要为客户带来实际效益、能精准触达消费者的‘商品’。情怀和美学只是外壳，但如果里面没有洞悉商业逻辑的内容，那就是一颗哑弹。”
这番话，比任何批评都来得深刻，让林满瞬间清醒。
“这里不养艺术家，也不需要只会闭门造车、不接地气的所谓艺术家。”
杨晴姗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满，“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你不需要急着参与具体项目，你的首要任务是——研究。”
“研究？”林满有些疑惑。
“对。”
杨晴姗的语气不容置疑，“你把国内美妆top20和近三年所有新锐时尚品牌，从它们所有的广告宣传物料、品牌定位、产品线布局、目标消费者画像、营销策略、甚至是它们的商业组织架构，都给我研究透彻。不要只看表面那些光鲜亮丽的广告片，我要你分析它们为什么这么做，背后的逻辑是什么，想达到什么目的，最终效果如何。”
她点了点桌面：“你要交给我一份综合商业分析报告，这也是你试用期的考核。记住，我不要网上复制粘贴的二手信息，我要的是你自己的观察、思考、分析和总结。”
她靠回椅背，眼神恢复了平静，却更显威严，
“如果你连这点基本功都做不到，或者只是敷衍了事，那么很抱歉，奥星可能不适合你。奥星的门，会为你重新打开——从外面。”
“好的，杨总监！”她的回答坚定。
杨晴姗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稍纵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很好。你的办公位在外面A区，有不懂的，可以问同组的资深同事，如果他们解决不了，或者你对他们的答案有异议，可以直接来找我。奥星信奉实力，也鼓励质疑。”
她拿起内线电话，“Amy，带新同事林满去她的工位，把相关的品牌资料库权限给她开通。”
......
接下来的日子，林满的生活被压缩成了三点一线。
白日，她在奥星浩如烟海的品牌资料库里潜行，夜晚，则在公寓里将那些数据、案例、报告咀嚼、消化，再重组成自己的逻辑框架。
她的生活被各种品牌思维导图、消费者行为模型和营销漏斗理论所填满。
顾沉也比以往更加忙碌。
他从未详述过在源辉互联的具体工作，但林满能从他愈发深沉的眼眸，和偶尔深夜还亮着的书房灯光中，窥见他所面对的压力。
然而，无论多晚，他那辆黑色的牧马人，总会准时出现在西王大厦楼下，像一个沉默而坚定的坐标。
车内，舒缓的音乐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林满会靠在副驾上，将一天研究下来的困惑与发现，一股脑地倒给他听。
而顾沉，是她最好的听众与舵手。
他们回到公寓，常常已是深夜。
一人占据书桌一角，另一人蜷在沙发一隅，只有键盘敲击声和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在静谧的空气里交织。
这无声的陪伴，仿佛是两棵在各自的风雪中独立挺拔的树，将根系在看不见的地下，紧紧交缠。
这便是“并肩作战”最真实的模样。
这晚，林满又一次研究到深夜。对着一个高端护肤品牌的营销闭环模型，陷入了瓶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盯着屏幕上复杂的逻辑图，感觉大脑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
“卡住了？”顾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结束工作的疲惫，依旧温和。
“嗯，我吵到你了？”林满有些歉意。
“没有。”顾沉从身后环住了她，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窝。
林满一怔，随即放松下来，顺势靠向他，指着屏幕，“我不明白，它的广告投放明明精准度不高，为什么转化率却能维持得这么好？不符合逻辑。”
顾沉看了一会儿，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低声问：“那你觉得，买这个品牌的人，买的到底是什么？”
“……是它的抗衰老科技？”林满不确定地回答。
“不全是。”
“她们买的，是对抗时间流逝的‘掌控感’，是一种‘我值得最好’的心理认证。”
顾沉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带来一阵微痒。
“所以，广告的精准度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它营造出的那种‘稀缺’和‘高端’的氛围。它的逻辑，不在营销层面，而在心理层面。”
一语惊醒梦中人。
林满瞬间感觉那个复杂的模型在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她转过头，惊喜地看着他：“你……你怎么会懂这些？”
顾沉轻笑一声，吻了吻她的发顶，“开发软件的，偶尔也需要研究一下人性，不是吗？”
林满转过身，双手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奖励你，满满的崇拜。”她眼睛亮得惊人，里面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
顾沉由着她“突袭”，眼底是全然的纵容和笑意。
“还有十天，”她把脸埋在他胸口，“我一定可以的。”
“当然，”顾沉吻了吻她的脸颊，低声笑道，“我选的‘主人’，什么时候让我失望过？”
“你怎么这么会啊？”林满被他逗得眉眼弯弯，忍着笑，真的伸出手，宠溺地揉了揉他柔软的短发，像在安抚一只求表扬的大型犬。
“大狗狗，真乖。”
这种无条件的信任与抚慰，总是能让她满血复活。
顾沉没再打扰她，重新坐回沙发，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她充满活力的身影。
窗外，秋意渐浓，城市的灯火绵延至天际。
而这间小小的公寓里，一盏灯火，两份专注，构成了这世间最温暖的风景。
林满看着电脑里那份日益丰满的报告，心中再无半分忐忑。她不再是那株需要阳光和土壤才能存活的栀子，她正在学着自己扎根，迎向风雨。
而顾沉，是与她并肩而立，共同抵御风雨的另一棵树。
心中第一次有了名为“底气”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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