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万里,也灼痛彼此。」
那个吻,抽干了周遭所有的空气。
一场迟到了多年的归航。
时间与空间在唇齿相接的瞬间化为齑粉。
窗外的雨声、室内的爵士乐、朋友们震惊的目光……所有的一切都褪为无声的背景板。
林满的世界被简化成他身上熟悉的清冽气息,和他箍在腰间那只手臂不容抗拒的力道。
灼热,汹涌,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也带着劫后余生的、疯狂的庆幸。
直到一丝雨水的湿意,从两人紧贴的衣料间丝丝渗出,理智才迟迟回笼。
她猛然意识到,这里并非只有他们。
江焰的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陆离那双眼瞪得溜圆,连一向温和的温执杭都难掩错愕。
只有周靳言,在最初的惊讶后便恢复了冷静,不动声色地推了推眼镜,给沈苏苏发去一条消息。
脸颊,“轰”的一声烧了起来。
那股不顾一切的勇气,瞬间被无地自容的羞耻感取代。
林满下意识想从他怀里挣脱,刚一动,腰间的手臂却如铁箍般收紧,将她更深地按回怀里。
“不许跑。”
顾沉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
他似乎全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只是垂眼看着怀里这个还在微微发颤的女人,眼底是化不开的心疼。他知道,一旦放手,她会立刻缩回那个坚硬的壳里。
知道她此刻的窘迫与尴尬,随即,搂着她,在沙发的最角落坐下。
顾沉揽着她,在沙发最角落坐下,将她牢牢护在自己与沙发扶手之间,隔绝出一个安全的孤岛。
他侧头,对早已看傻了的陆离淡淡开口:“毛巾。”
陆离如梦初醒,连忙取来。
顾沉接过,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着滴水的发梢。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干燥的毛巾与他温热的指腹,像一股暖流,熨帖着林满冰冷的皮肤。
林满僵硬地坐在沙发与他之间,任由他摆布,眼睛直直的看着他,思绪有些恍惚。
很多年前,在实验室里也是这样一个雨天,也是这样为她擦拭雨水。
时光重叠,恍如隔世。
就在包间里的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时,厚重的门再次被人猛地推开。
“是不是你们又合伙欺负我们家满——”
沈苏苏火爆的声音,在看清室内景象时戛然而止。
她手里提着纸袋,脸上“老娘来干架”的怒火,在看到那个被顾沉以绝对保护姿态圈在怀里的林满时,凝固成茫然。
林满听到她的声音,终于从那片回忆思绪中回过神来。
“苏苏……”林满窘迫地动了动。
沈苏苏的目光落在林满湿透的衣服上,护犊子的怒火再次燃起,珠帘炮弹般开火:“怎么浑身都湿透了!顾沉你……唔!”
“好了,”周靳言站起身,极其自然地捂住她的嘴,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先让顾沉带她去换衣服,别着凉。”
沈苏苏在他掌心挣扎,只能狠狠瞪了顾沉一眼,将手里的纸袋递过去。
顾沉接过纸袋,直接揽着林满站起身。
走出包间,她被他搂着,走进一条铺着厚重地毯的私人廊道。喧嚣被彻底隔绝。
尽头的胡桃木门,指纹解锁,将她带入一个套间。与会所外部的奢华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呈现出一种清冷到极致的克制。
极简的陈设,除了床、沙发和一张堆满文件的书桌,没有过多的私人物品。
没有生活的烟火气,只有主人刻意维持的秩序感。
让林满一紧的,是套间里的落地窗。
从这个角度望出去,江对岸的璀璨灯火尽收眼底——而其中正对的那栋大楼是公寓的方向。
这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顾沉转身,伸手便要去解她湿透的西装外套。
“我……自己来。”她下意识抓住他的手,声音轻颤。
顾沉抬眼,看着她水光潋滟的眸子,唇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怕什么?”他嗓音喑哑,“又不是没看过。”
这句情人般的呢喃,击溃了林满最后一丝抵抗。
她松开了手。
西装外套被脱下,随意地搭在沙发上。
接着是里面的真丝衬衫,冰冷的布料贴着皮肤,激起一层细密的战栗。
他的手指触到领口的扣子,一颗,一颗,不疾不徐地解开。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冰凉的肌肤。
当解到第三颗时,他的动作停住了。
一朵白玉雕琢的栀子,静静躺在她锁骨之间。
那朵精雕过的栀子在灯光下,泛着柔和而圣洁的光晕,像一个无人知晓,却勇敢到了极致的秘密。
是他定制的那条栀子项链,她把它重新戴上了。
他看见了。
林满被他骤然沉下的目光看得浑身发软,下意识抬眼,也看到了他因解扣而敞开的领口下,依旧是那条铂金素链串起的婚戒。
她也看见了。
一枚栀子花,一对婚戒。
一个藏在衣领之下,一个贴在心口上。
是他们之间,私密,无可辩驳还爱着的证明。
两个无声的信物,成了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的告白。
空气瞬间被点燃。
顾沉猛地扣住她的后脑,俯身吻了上去。
这次不再有绝望与破碎,只有疯狂的占有,仿佛要将所有的空白,尽数填满。
林满也同时彻底失控,双手在他的后脑、脸颊、脖颈间游走,双臂攀附着他,疯狂地回应。
理智燃烧殆尽。
顾沉扣住她的后脑,近乎掠夺地将吻加深……
当滚烫的手掌,触碰到她冰冷的衣襟,燎原的心火将彻底失控的时——
顾沉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她那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和她那冰冷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身体。
他仅存的理智,还在声嘶力竭地叫嚣着。
不能。
不能……在她现在这种状态下。
她刚淋了雨。
他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抓住了她那只在他身上四处点火、即将把火彻底点着的手,将她的手摁在了她身后的墙壁上,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护住了她的后脑,怕他因为动作太过激烈让她撞到后面的墙壁。
“唔……”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两人额头相抵,隔着咫尺的距离,滚烫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像两只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的困兽。
“小满……”良久,他才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两个字,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先……去洗个热水澡。”
林满也在这剧烈的喘息中,渐渐找回理智。看向他那双因情欲而染上猩红的眼眸,脸上烧起一片滚烫的红霞。
拿起纸袋,逃跑似的进了浴室。
当她再次出来时,身上已经换上了干爽的衣裙。
顾沉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江对岸的灯火,背影孤寂得让人心碎。
她走上前,从背后,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高大的身形一僵,转身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这段时间,你一直住在这里?”她闷声问。
“嗯。”
他捧起她的脸,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声音低沉得厉害:
“背调是顾家的惯例。进董事会,不单是顾建宏,就连家族里那几位老先生,都会派人把你查个底朝天。”
“事关利益,自家人都躲不过,更别说你了。” 顾沉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你的所有过往,他们都必须一清二楚。为的,就是抓住把柄,好控制人心。”
原来,早在她被跟踪之前,他就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切。
所以他选择尽可能的远离她,选择住在这个只能远远望着她、却又绝对不会被发现的地方。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林满的声音都在发抖,她想问照片,想问姚思宁。
“我都知道。”顾沉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平静地打断了她,“在你出国后不久,我就查清了姚思宁的事。”
他的平静,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林满心上。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你?”顾沉的眼底掠过一抹深沉的无力感。
“家里和集团都斗不过他们。又怎么能……把你拉进这趟浑水里?”他自嘲地笑了笑,将她抱得更紧。
“我怕。”他几乎是耳语般,说出了那个深埋心底的秘密,“我怕他们……发现你,用你来对付我。”
所以,他放她走。
不是不爱,而是用最残忍的方式,将她推向一个他认为安全的世界。
他宁愿被误解,也不愿她被当作武器,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林满再也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
原来,她所有的孤军奋战,他都在看不见的角落为她心疼。
原来,他们隔着冰河,却在用彼此的牺牲,为对方铺路。
那条冰封的河,从此彻底消融。
......
情绪的潮水缓缓退去,顾沉才用指腹拭去她脸颊上最后一丝湿痕。
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她冰凉的指尖。
顾沉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虔诚的吻。
“先去喝口热的,你身上太冷了。”
当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所有交谈声戛然而止。
而氛围已经从刚才的震惊转为一种凝重的关切。
一直等得心急如焚的沈苏苏立刻冲上来,伸手就去探她的额头:“冷吗?有没有感冒?快坐下,我带了姜茶!”
“我没事……”林满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心里却是一暖。
包间里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怎么回事?”陆离终于忍不住问。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早已恢复了正常神色的顾沉身上。
不等林满开口,沈苏苏便像找到了宣讲台,将林满的计划和盘托出,尤其是在顾建宏与姚思宁婚礼上发现的“蝴蝶纹身”照片真相。
她将手机递到众人面前,那张被尘封四年的邮件截图,像一枚迟到的炸弹。
“我操!所以当年那女人,拍的照片……”
江焰气得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陆离与温执杭也一脸凝重,看着林满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恍然与同情。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们之间,竟然还隔着这样一场卑劣的、被精心设计的阴谋。
温执杭看向始终沉默的顾沉,轻声问:“阿沉,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
顾沉握着林满的手,平静地迎上所有人的目光,点了点头。
“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不说?!”江焰想不通。
“说了,然后呢?”
顾沉的声音异常冷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顾建宏才是源头。”
陆离眼中精光一闪:“赫达资本?”
“嗯。”
顾沉将林满往自己身边又拉近了半分,
“现在序伦已经彻底脱离集团监控,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摆在明面上,‘天枢’4.0的进度可以加快。”
他看着怀中女孩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是该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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