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入无边黑暗的短暂晕厥中,吴所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境模糊而温暖,褪去了医院冰冷的色调,仿佛一层柔和的旧时光滤镜。
他看见母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虽带着病容,眼神却清澈而慈爱,没有痛苦,只有一种深切的平静。
她微微侧着头,目光越过梦中的吴所畏,落在了他身边的池骋身上。
她缓缓地、有些费力地抬起手,池骋立刻上前一步,恭敬而郑重地用自己的双手轻轻握住。
“小池……”
母亲的声音很轻,带着气音,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
“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的目光在池骋的脸上缓缓移动,充满了然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你是个好孩子……你对大穹的好………阿姨都看在眼里……”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积蓄着最后的力量,眼中掠过一丝深切的忧虑:
“我只是害怕……害怕……你们这条路……会走得……很艰难……”
话语未尽,担忧却已沉沉地弥漫开来,浸透了整个梦境。
——
“家属不要担心,病人只是伤心过度加上精神紧张才晕过去的,休息一下,补充点水分,很快就能缓过来。”
医生检查完,语气平稳地告知。
“好,谢谢您。”
池骋的声音干涩发紧,他立刻又追问,
“医生,那张莉阿姨那边……有消息吗?”
“那边还在抢救,有任何情况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家属的。”
医生说完,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留下走廊里一片死寂。
池骋转回身,目光重新落回病床上。吴所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看着他昏睡中仍紧蹙的眉头,再想到隔壁抢救室里生死未卜的吴妈妈,一阵尖锐疼痛刺向池骋的心脏,几乎让他难以呼吸。
他想起不久前去家里吃饭时,吴妈妈还热情的给自己夹菜,还特意给他盛了满满一碗汤,笑着叮嘱:
“大池,你们年轻人工作拼,但一定要注意身体啊,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那温和的嗓音和关切的眼神仿佛还在眼前环绕。
命运为何总是如此苛待他怀里这个人?吴所畏的事业刚起步,人生刚刚照进一丝光亮,尝到一点甜头,为何转眼就要面临可能失去至亲的残酷?
池骋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
他小心翼翼地重新握住吴所畏冰凉的手,用自己的掌心紧紧包裹,试图焐热那令人心惊的温度。
他低下头,将前额轻轻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一个无声祈祷的信徒。
就在这时,他掌心中的手指极其微弱地勾动了一下。
“畏畏!”
池骋猛地抬头,急切地呼唤。
吴所畏的眼睫剧烈颤抖着,挣扎了半晌,才艰难地睁开眼。
视线涣散了好一会儿,才逐渐聚焦到池骋写满担忧的脸上。
昏迷前那可怕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恐慌立刻扼住了他的喉咙。
“我、我妈呢?”他声音虚弱,每一个字都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
“我妈……怎么样了……”
“阿姨还在抢救……”
池骋握紧他的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有力,
“畏畏你先别急,我已经联系了这方面顶尖的专家,现在在里面进行抢救,阿姨一定会没事的!”
吴所畏闻言,挣扎着就要起身下床,却被池骋轻轻按住。
“你现在还很虚弱,别乱动!”
“不行……”
吴所畏摇着头,眼神里是无法动摇的固执,
“我得去门口守着……我必须去……不然我不放心……”
看着他眼中的哀求与惊惶,池骋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
他妥协道,
“你先喝口水,缓一缓,我带你过去。”
池骋细心地将温水递到吴所畏唇边,看着他勉强抿了一小口。
随后,池骋弯下腰,一手绕过他的膝弯,一手护住他的背脊,稍一用力,便稳稳地将虚弱的吴所畏打横抱了起来。
吴所畏顺从地将头靠在池骋坚实的胸膛上,听着那有力而急促的心跳,这给了他一丝支撑下去的力量。
池骋就这样抱着他,重新回到那盏刺目的“抢救中”灯牌下。
两人沉默地依偎在冰冷的长椅上,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格外煎熬......
吴所畏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而残忍。
巨大的恐惧死死攥住他的心脏,缓慢收紧,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钝痛。
内心复杂的情绪疯狂翻涌:他既无比渴望那扇门打开,又极度害怕那扇门打开后的结果。这种矛盾的煎熬,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紧张地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池骋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收紧了环抱着他的手臂,试图用自己温暖的怀抱将他从冰冷的恐惧中打捞出来。
他低下头,嘴唇贴近吴所畏的额角,声音低沉而坚定:
“别怕,畏畏,阿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我们一起等她出来。”
吴所畏没有说话,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池骋的胸膛。
突然——那扇隔绝了生与死的厚重门扉,再一次被推开了。
吴所畏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凝固。
他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世界变得一片寂静,只剩下医生一步步走向他们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缓慢而清晰,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跳上,
一步步,一步步,走向他,仿佛命运的宣判者,正手持最终的结果,向他走来。
他紧张地喉结上下滚动,试图吸入一点空气,却只感到一阵窒息,他张开嘴,开始不受控制地大口大口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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