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在叶尖悬成水晶,赵刚蹲在田埂上,手里的小铲子轻轻拨开韧芽根部的泥土。指尖忽然触到一片温润——是应战苗的根须,像条小白蛇似的,正缠着韧芽的主根打了个结。他猛地缩回手,像被烫到一般,耳尖却悄悄红了。
“又发现啥了?”苏婉清提着水壶过来,壶身晃出细碎的水声。她把水壶往地上一放,凑过去看,正好撞见那打结的根须,忽然笑出声:“它们倒比咱俩坦诚,什么心思都藏不住。”
赵刚咳了声,用铲子把土盖回去,却故意留了道细缝,能看见那抹纠缠的白。“张大爷说,根须打结是好事,说明养分够,长得欢。”他捡起块小石子,轻轻压在土缝上,像给这秘密加了把小锁。
苏婉清没戳破他的小心思,拿起水壶往两株苗中间浇了点水,水流顺着土缝渗下去,根须在水下轻轻颤动,那结似乎系得更紧了。“我带了新发酵的豆饼肥,”她从竹篮里掏出个陶罐,“比上次的鸡粪肥更温和,适合现在用。”
两人蹲在那里,你一铲我一勺地往根边添肥,指尖时不时碰到一起。赵刚的指甲缝里还嵌着昨天的泥土,苏婉清的袖口沾着点豆饼的碎屑,却谁也没在意。远处传来张大爷的吆喝声:“小赵家的,婉清丫头,过来吃早饭喽!”
“来啦!”两人齐声应着,起身时都踉跄了一下,原来是赵刚的裤脚被苏婉清的竹篮勾住了。他低头解绳结时,看见她鞋面上沾着片嫩绿的叶尖,是应战苗新抽的小叶,想来是刚才蹲得太近蹭上的。
“你的鞋……”他伸手想去摘,指尖刚碰到鞋面,苏婉清却往后躲了躲,脸颊微红:“没事,带着挺好,像应战苗跟我打招呼呢。”
早饭是玉米糊糊配腌萝卜,张大爷坐在门槛上,看着两个年轻人你推我让地分一个白面馒头,忽然说:“昨儿我去后山,见着韧芽和应战苗的根须钻出田埂了,往溪边伸了老长。”
赵刚嘴里的馒头差点喷出来:“钻出去了?那会不会被水泡烂?”
“傻小子,”张大爷敲了敲他的碗沿,“溪水边的土松,养分足,它们精着呢。倒是你们,总盯着地上那点高低,就没发现底下早连成一片了?”他指了指赵刚的馒头,“你给她掰的那半块,比你自己吃的还大,这跟根须往对方那边送养分有啥区别?”
苏婉清的脸“腾”地红了,端着碗转身就往试验田走:“我去看看苗!”赵刚也赶紧跟上,身后传来张大爷的笑声,像老藤椅摇晃时的“咯吱”声,透着股了然的暖意。
到了田埂边,两人果然在溪边的软泥里发现了新的根须——韧芽的须子带着点红,应战苗的泛着点白,在水里缠成一缕,像拧在一起的棉线。苏婉清蹲下去,用树枝轻轻拨开泥水,看见根须末端还沾着同样的河泥,显然是一起从田埂下钻出来的。
“你看,”她抬头冲赵刚笑,眼睛亮得像溪水里的光,“它们比我们还懂,要一起找水喝。”
赵刚忽然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是用红绳串着的陶片碎——正是之前被根须缠住的那块老碗底,他昨晚偷偷洗干净,还打磨了边缘。“给你,”他塞到苏婉清手里,“张大爷说,带着同一块陶片,根须就认得出彼此。”
苏婉清的指尖划过陶片上温润的纹路,忽然把自己编的草绳手链解下来,系在陶片上:“这样就更牢了。”草绳是用应战苗旁边的茅草编的,带着点清涩的草木香。
两人正对着陶片傻笑,忽然听见水里“咕嘟”一声,是根须末端冒出个小气泡。他们凑近一看,只见两株苗的新根正往同一个方向钻,像两只手要在溪底握在一起。
“它们要去哪儿?”苏婉清轻声问。
赵刚顺着根须的方向望去,溪边的芦苇丛里,藏着片野生的向日葵,花苞还没绽开,却已经朝着太阳的方向微微倾斜。“可能想去有光的地方吧,”他望着那些花苞,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也在悄悄绽放,“就像我们一样。”
午后的阳光穿过芦苇,在水面投下晃动的光斑,根须在光斑里轻轻舒展,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苏婉清把陶片挂在脖子上,陶片贴着心口,暖暖的。赵刚看着她颈间晃动的红绳,忽然觉得,地上的比试早就不重要了——毕竟在泥土深处,在溪水底下,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有些东西早已悄悄相连,比任何输赢都更坚定。
风拂过试验田,韧芽的小叶碰了碰应战苗的叶片,像是在说“一起走”。远处的向日葵花苞轻轻颤动,仿佛在应和这地下的密语。而田埂上的两个年轻人,手里还沾着豆饼肥的碎屑,却紧紧攥着彼此的秘密,像握着整个夏天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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