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克的警告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冲散了刚刚发现避难所秘密带来的短暂缓和。上方传来的不再是单调的嘶吼，而是某种令人牙酸的、血肉骨骼被强行撕裂又糅合在一起的粘腻声响，伴随着更加沉重、充满压迫感的脚步声。
“走！快上去！”卡尔脸色一变，率先冲向楼梯。
帝壹最后扫了一眼那破裂的培养舱和残留的暗红色物质，将“深渊之息”与“圣域”可能存在关联的惊人猜测暂时压在心底，护着洛璃迅速跟上。初代则快速在控制台上操作了几下，似乎想下载残留的数据，但设备过于老旧，只拷贝了一些碎片化的信息。
一行人沿着金属阶梯快速返回地面。刚冲出避难所入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废墟外围，那些原本分散的暗红色怪物此刻正疯狂地互相攻击、吞噬！较小的个体被更大的个体强行撕扯、融合，它们的血肉如同活着的泥浆般蠕动、结合，迅速形成了几只体型庞大、形态更加扭曲狰狞的聚合体。这些聚合体怪物身高超过三米，身上布满了数十只浑浊的暗红眼睛，挥舞着由无数肢体和触手纠缠而成的、布满尖刺和吸盘的巨大手臂，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它们身上发光脉络更加粗壮明亮，散发出的暴戾气息远超之前。
“这……这他妈还带进化的？！”一个船员声音发颤，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枪。
“火力覆盖！打它们的关节和眼睛！别让它们再靠近了！”卡尔声嘶力竭地吼道，举起能量枪对着最近的一头聚合体怪物猛烈开火。
能量光束打在聚合体厚实的血肉上，效果更加微弱，只能留下焦黑的痕迹，反而激怒了它们。聚合体发出一阵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咆哮，迈开沉重的步伐，加速冲来！
“不能硬抗！撤退！往废墟深处撤！”帝壹当机立断。这些新出现的聚合体显然不是他们现在这点火力能对付的。
幸存者们一边开火阻滞聚合体的速度，一边狼狈地向废墟更深处逃去。聚合体怪物摧毁着沿途的残垣断壁，紧追不舍。
“这边！有个通道！”青鸾眼尖，发现了一处半塌陷的、通向地下的金属廊道入口。
众人不及细想，鱼贯而入。廊道内部狭窄而黑暗，布满了坍塌的障碍物。他们拼命向前，身后传来聚合体怪物撞击入口、挖掘通道的轰鸣声。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他们冲出廊道，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相对宽阔的地下空间。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仓库或者机库，堆放着一些锈蚀的货箱和机械残骸。更重要的是，这里似乎有独立的环境维持系统，空气比外面清新一些，温度也适宜，而且……没有那些暗红色的怪物。
确认暂时安全后，所有人都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入绝境的绝望交织在每个人脸上。
“清点人数，检查装备。”卡尔的声音沙哑疲惫。
又损失了三个人。弹药和能量块几乎见底。食物和水更是岌岌可危。
帝壹靠在一个货箱上，眉头紧锁。他看了一眼身旁脸色依旧苍白的洛璃，又看了看正在尝试连接这个地下空间可能存在的内部网络的初代。鬼影号坠毁，被困这个诡异的星球，外面是能够进化的恐怖怪物，地底可能沉睡着一个星系级的能量生命体，而这一切，似乎还与追捕他们的“圣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局面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帝壹，”初代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我尝试连接了这里的内部网络，虽然大部分系统都已瘫痪，但我截获到一段非常微弱的、定期发送的加密信号。信号源……似乎就在这个星球上，而且……使用了与‘法治优化基金会’相关的某种通讯协议。”
“基金会？”帝壹精神一振。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竟然有基金会的信号？
“能破解吗？定位信号源？”他立刻问道。
“信号加密等级很高，强行破解需要时间，而且可能被对方察觉。”初代回答，“但根据信号强度和方向模糊定位，应该就在这片大陆的某个区域，距离我们可能不算特别遥远。”
法治优化基金会……忒弥斯AI的线下傀儡……他们在这个被“深渊之息”污染的星球上建立据点？目的是什么？研究？控制？还是……别的？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的沃克压低声音道：“有动静！那边好像有光！”
众人立刻警惕起来，纷纷拿起武器。只见仓库深处，一堆机械残骸后面，隐约有规律性的微弱光芒在闪烁，并且伴随着极其轻微的、仿佛机械运转的嗡鸣声。
卡尔打了个手势，几名船员和他一起，小心翼翼地向光源处包抄过去。帝壹和沃克、青鸾也紧随其后。
绕过堆积如山的废弃物，他们看到了光源的来源——一个半嵌入墙壁的、相对完好的金属舱室。舱门紧闭，但侧面有一个观察窗，光芒正是从里面透出。透过模糊的观察窗，可以看到里面似乎有一个人影坐在一张椅子上，头部连接着许多线缆，身体微微抽搐。
“里面有人？”一个船员惊讶道。
卡尔尝试推了推舱门，纹丝不动。他示意手下准备强行破门。
“等等。”帝壹阻止了他，他凑近观察窗，仔细看着里面那个人。那人穿着类似宇航服的服装，但款式很老旧，面容消瘦，双眼紧闭，但眼皮下的眼球在快速转动，仿佛正在经历激烈的梦境。而他的头部，那些连接的线缆接口方式……
“脑机接口？”帝壹认出了那种接口形制，与他所知的最新神经连接技术有些类似，但更显粗犷和……不稳定。他想起了之前获得的信息中，关于基金会通过脑机接口操控他人的情报。
难道这个人是基金会留在这里的……操作员？或者……实验品？
就在他思索之际，舱室内那个人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但他的眼神空洞无神，瞳孔深处仿佛有微弱的数据流闪过。他直勾勾地“看”着窗外的帝壹等人，嘴巴一张一合，发出断断续续的、电子合成般的声音：
“警告……未授权……访问……区域……隔离……”
“生命体征……读取……异常……标记……”
“执行……清除……”
话音刚落，舱室内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同时，仓库四周的阴影中，亮起了数对红色的光点——那是自动防御武器的传感器！
“小心！”帝壹大喝一声，猛地向旁边扑倒。
咻咻咻——！
数道高能激光从隐藏的炮口中射出，瞬间将刚才他们站立的位置和几个货箱熔穿！一名反应稍慢的船员被激光擦中手臂，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整条手臂焦黑碳化！
“开火！打掉那些武器！”卡尔一边寻找掩体，一边怒吼还击。
仓库内瞬间枪声大作，能量光束和激光交错。那些自动防御武器异常灵活，而且防护不弱，一时间僵持不下。
而那个舱室内的人，在发出指令后，又缓缓闭上了眼睛，恢复了之前那种连接状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预设程序的反应。
“妈的！这鬼地方怎么还有这种东西！”沃克一边用重火力压制一个激光炮台，一边骂道。
帝壹躲在掩体后，大脑飞速运转。基金会在这里设立了一个隐藏的据点，由脑机接口操控的人员（或许是休眠的职员，或许是捕获的本地生物）进行维护和防御。他们发送加密信号，是在向外界汇报？还是接收指令？
这个据点里，会不会有关于“深渊之息”的研究资料？或者……离开这个星球的方法？
必须拿下这个据点！
“初代！能尝试干扰或者接管那些防御武器的控制信号吗？”帝壹通过精神链接询问。
“我试试，这里的网络结构很古怪，混杂了基金会协议和……另一种未知的、带着强烈生物特征的信号。”初代回应道，开始全力分析入侵。
就在这时，洛璃的声音突然在帝壹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急促：“帝壹！小心地面！”
帝壹下意识地向脚下看去，只见仓库的金属地板缝隙中，不知何时，竟然渗入了丝丝缕缕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的粘稠物质！它们正沿着地面，悄无声息地向他们蔓延过来！
是“深渊之息”的力量！它竟然渗透到了这个基金会据点内部？
前有基金会的自动防御武器，后有“深渊之息”侵蚀的威胁！
他们仿佛陷入了一个由科技与恐怖生物能量共同编织的死亡陷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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