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在餐桌上,周淮起和往常一样殷勤地给严清与夹菜。
通常来说严清与会皱着眉头把自己不吃的挑出去,但他今天竟然全吃了,周淮起察觉到他似乎有心事。
唯一的变化就是小泥巴的出现,周淮起看了过去,小泥巴正在埋头苦吃,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
严清与怕他噎到:“吃慢点。”
难道他是为了给小泥巴做榜样?周淮起思索着,余光又瞟见严清与筷子把不太喜欢吃的菜拨到了一边,往碗边缘塞了塞。
真有意思,周淮起忍不住嘴角上扬。
小泥巴含糊不清地答应着严清与,快吃撑了才从饭里抬起头来:“严哥哥,我是不是很笨?”
“很笨……怎么会呢?”严清与说出了违心的话,辅导小孩写作业快给自己辅导出工伤了。
“对不起,我之前没学过这些……”小泥巴声音越来越小:“地下城没有学校,这是我第一次接触这些。”
“地下城……没有学校?”严清与有些困惑,自己的妈妈也是从地下城被选中的,她并不文盲,偶尔还会写点有意思的小诗,念给自己听。要说她没接受过正规教育,严清与是一百万分不信的。
中枢城的人对地下城还是太不了解了,从小到大被教育的就是地下城的人是老鼠,是被淘汰的人,是被自然抛弃的人。
对地下城人的歧视甚至在中枢塔都存在,他们若有若无地针对一些从地下城来的哨兵和向导,暗地里说人家是老鼠。
自己的身份……恐怕在他们眼中也是混血老鼠吧。
小泥巴说地下城没有学校,是他在说谎,还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如果从来没接受过教育的话,那小泥巴的学习能力已经是非常强的了,才那么几天,已经学了那么多。
严清与胸口一阵发闷。
“诶,地下城是什么样子的,说实话我特好奇。”周淮起突然开口:“你们没有学校?岂不是不用上学不用写作业?那也太爽了吧!”
小泥巴并不抵触讲地下城的事情,甚至因为周淮起的话显得有些兴奋地点点头:“没有作业!不过张爷爷会教我们读书,认字。”
他有些扭捏:“不过我不爱学,没怎么去。”
“张爷爷?”严清与开口“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说到张爷爷,小泥巴眼睛里都是憧憬:“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懂得很多知识。”
“他也是地下城的人吗?”周淮起问。
小泥巴点点头:“都是地下城的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既然地下城没有学校,那张爷爷又是从哪里得到这些知识的呢?当年的灾难来的突然,很多人逃命时带的都是食物,衣物等,书籍都在逃命过程中遗失了。就算有也都在建立中枢城的时候被全部拿走了。电子书就更不用说了,地下城的电力恐怕连开个灯都是问题。
“张爷爷是怎么教书的呢?”严清与循循善诱。
小泥巴挠挠头:“有一些纸,一些笔,然后张爷爷讲一些知识。”
小泥巴连描述都是个问题,恐怕真的是没去过几次。他把碗拿了起来,张大嘴巴,把最后的几颗饭粒通通扫进嘴里。
严清与忽然想到一个最大的问题,守卫队。小泥巴说分下去的食物是守卫队先领取的,可是中枢塔根本就没有安排守卫队给地下城,换句话说,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分给地下城,通常都是把食物运送到地下城的入口就离开的。
地下城一直是自治的区域, 塔没有派过任何的驻兵,那么这些自称守卫队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冒充中枢塔的人?
“饭好吃吗?”严清与问道。
小泥巴把干干净净的碗放在桌上,重重的点了点头。
“想问你一件事情,你说的守卫队,他们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和你们很像的,但是好像又不太一样。”小泥巴微微仰头思考,然后低头指着左边胸口:“这一边好像有个小太阳。”
“小太阳?”严清与转头看了看自己挂在一旁的制服,左胸口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小泥巴点了点头。
“那他们是中枢城的人的话,他们要住在哪呢?”严清与发现,只要不涉及到怎么偷渡上来的这个话题,小泥巴就有问必答,于是试探性地继续询问。
“跟你们住一起吗?还是有其他地方呢?”
小泥巴犯了难,似乎不太清楚:“好像……”
“或者住在……18层?”严清与又问。
周淮起记忆还没恢复,对这些事情都不太清楚,一直在观察两人的表情,在提到18层的这一瞬间,小泥巴表情似乎有些恐惧,但一闪而过。
周淮起皱眉,看见了。
十八层?有什么特殊含义?严清与为什么要问他这个?
小泥巴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严清与也很快的跳过了这个话题,他已经得到答案了:“不知道那就算了,我们收拾收拾东西,继续把作业完成吧。”
小泥巴显然不是很情愿,但是还是垂着头去了。
周淮起起身,拿过严清与手里的碗,还不经意间摸了一把他的手。如果是平时的话,他肯定会瞪自己一眼……说到瞪,严清与瞪人那也是极为好看的。
但今天他没有瞪自己!甚至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肯定有事。地下城……严清与的母亲……难道这个18层跟他妈妈有关系吗?
收拾完东西,周淮起如同往常一般耍赖要留下来,本以为会被严清与臭骂一顿赶出宿舍,结果今天也没有,反常!实在反常!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没?”周淮起小心翼翼地问。
果不其然收获了严清与的一个大白眼:“再多说滚出去。”
听到这话整个人都舒坦了,周淮起继续厚脸皮地坐下来:“这才对嘛,来,小泥巴,把作业拿给哥看看,哥来辅导你。怎么说我也是个优秀哨兵,我在你这个年纪年年三好学生。”
听到这话严清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周淮起,只看见一个红色后脑勺,抱有怀疑。
小泥巴乖乖把作业递过去,周淮起接过作业,清了清嗓子,还真的讲的有模有样的。
严清与摇了摇头,辅导作业这种苦差事还是让周淮起来干吧,自己真的受不了这种苦,明明看一眼就懂的东西,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小泥巴不理解。
他坐在沙发上,听着周淮起给小泥巴讲题,声音低沉温和,还以为周淮起是个只会战斗的哨兵,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有种诡异的温馨感。
“严医生,”周淮起突然转过头,“你要不要也来听听?周老师倾情巨献,保证比书上讲得精彩。”
严清与轻哼一声,没有回答,起身回了房间。
门关上,还能听到哨兵的声音:“你严哥哥害羞了,其实他平时可喜欢听我讲课了,来,我们看看这一题,要是再不会我罚你写10遍。”
声音是温和的,话是一点都不留情的。
严清与心想,看来周淮起确实有点当老师的天赋。
教了不知道多久,小泥巴已经累趴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周淮起克制不住回想起刚刚严清与经过身边时那股淡淡的茶香。他洗了个澡,香喷喷的,还穿着睡袍……就在房间里,房间里还有苍牙,刚刚趁着严清与开门时死皮赖脸跟进去的。
周淮起轻手轻脚地走到严清与的房门口,门虚掩着,从门缝能看到严清与正坐在床边,似乎在看着光脑,眉头微蹙。听到动静,严清与头也不抬:“鬼鬼祟祟的,又想干什么?”
周淮起笑嘻嘻地推开门,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进房间被打出来了,第二次挨着他坐下竟然还没挨巴掌,可谓是史诗级大进步,他开口道:“关心你,我看你今天心不在焉的。”
“和你无关。”严清与在周淮起靠过来的一瞬间关上光脑,握紧拳头,一字一顿。
“怎么和我无关了,感觉你晚上都吃少了,这是对厨子的不认可!”周淮起死皮赖脸地死死摁住严清与要抬起来的手。
苍牙在严清与的腿边蹭来蹭去,一主一犬简直是在他的底线上蹦迪。
严清与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把周淮起连人带狗扔出去的冲动:“松手。 ”
周淮起不仅没松,反而得寸进尺地凑近:“你告诉我你在查什么,我就松。”
他瞥了眼被严清与匆忙关闭的光脑屏幕,”是关于地下城的事?还是......18层?”
严清与眼神一凛:“你知道?”
苍牙非常聪明,不用两人多说什么话就跑到了门边,把门关上了。
“你表现得太明显了,我只是失忆,不是失智。”周淮起道。
“不好说。”
“嗯?”
“没什么。”严清与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告诉周淮起,于是把光脑又打开:“这是地下城的设计图。”
“嗯?”周淮起接过光脑,“哪来的?”
“沈临的书房。我拍下来的,当时看到有些在意。”
“这设计图怎么了?”
庞大的数据以及文字让周淮起看得有些眼花,严清与直截了当地点了出来:“这里,画的有些奇怪,似乎是故意设计的,但数据对不上。”
严清与手指的位置是十八层。
周淮起并没有感觉哪里不对,也许是察觉到他的疑惑,严清与开口解释了一通。
“也就是说,这层实际上应该比其他层要高一些?”
严清与点点头。
“但这又有什么奇怪呢?也许这层设计出来就是为了让一些比较高的人住呢?”周淮起并没有感觉不对。
“我一开始也这样觉得,但是我看了后面的文字说明,设计中并没有提到这一点。而且这层的数据跟其他的地方一样。”
“作画失误?”
严清与摇了摇头:“那他的失误未免太多了些。”
他伸出手在光脑上圈出了几个标识,两人凑的有些近,周淮起甚至能感受到严清与的发尾有些湿润,也许是刚刚洗澡的时候碰湿的。
“你看这里。”严清与道。“和其他地方对不上。与其说是作画失误,不如说是为了掩盖什么东西临时改的图纸。如果按照这张图纸来建的话,地下城应该再早100年就已经塌陷了。”
“你想说什么?”
“你应该也注意到了,我说到18层的时候,小泥巴表情有些不对劲。”
“再想想,”严清与揉了揉太阳穴,“还有更奇怪的地方,中枢塔根本没有派驻守卫队去地下城,那些人是从哪来的?为什么要冒充塔的人?他们又是住在哪里?”
地下城的环境比中枢城不知道糟糕多少倍,又怎么会有哨兵向导愿意驻扎在那当守卫队呢?
“还有制服!”周淮起道。
严清与点点头:“你刚刚辅导小泥巴作业的时候,我在数据库搜索了一下,找到了一些照片。”
苍牙好奇地也想凑过来看,被周淮起一把从严清与的腿上薅了下去,它甩了甩尾巴,啪嗒啪嗒的跑到床的另一头,嘴筒子搁床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窝在枕头上的白色小狐狸。
严清与点开照片:“这是30年前的旧制服,已经被淘汰了,跟我们现在的制服只有胸口一个太阳的区别。”
“守卫队是30年前的老哨向吗?”
严清与摇了摇头:“不一定,但之中一定有什么联系。”
周淮起还想凑近再看看,严清与把光脑关掉了。
“嘿,我还没看清楚。”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我只是对这些事有些好奇。”严清与道,起身想要把周淮起送出房间。
调查小泥巴的来历并不是他的责任,了解地下城的秘密也不是他的责任,治理地下城莫名其妙的守卫队更不是他的的责任。
“但是你好奇。”周淮起突然拉住了严清与。
严清与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到了床上,撑着柔软的床垫,愠怒:“你干什么?”
睡袍被一拉,马上就变得松松垮垮了,露出了一片洁白的胸口,严清与伸手拉了拉自己的领口,刚想骂周淮起是不是好了巴掌忘了疼,忽然被他的话定在原地。
“你那么在意这个18层,是不是跟你的母亲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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