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清晨，阳光比平日显得更加慵懒。李清风刚结束早班巡逻，回到岗亭，就看到林浩顶着一对越发明显的黑眼圈，但精神却异常亢奋地蹲在岗亭门口，像只等待投喂的哈士奇。
“李哥！李哥！您可算回来了！”林浩一见李清风，立刻蹦了起来，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块灰不溜秋的“镇煞石”，“神了！李哥！您这石头太神了！”
李清风慢悠悠地打开岗亭门，走了进去，放下巡逻记录本，才不紧不慢地问：“又怎么了？捡着商周的青铜器了，还是战国的玉璧了？” 语气里带着点早已看透一切的调侃。
“不是！比那个还神！”林浩激动地跟了进来，手舞足蹈地比划，“昨天我不是又去古玩市场转悠嘛，揣着您给的这块石头。有个摊主，非拉着我看一个据说是明代官窑的青花瓷瓶，说得天花乱坠，什么苏麻离青，什么晕散自然，胎釉温润…我差点就心动了！结果我一靠近，手不小心碰到口袋里这块石头，您猜怎么着？我忽然就觉得那瓶子怎么看怎么别扭，那花纹有点僵，那釉光有点贼，心里一个声音告诉我‘假的！快走！’！我就没买！”
他喘了口气，继续兴奋道：“后来我找了个懂行的老师傅悄悄一问，您猜怎么着？那真是个高仿！做旧手法极其高明，连老师傅都差点打眼！李哥，您这石头不仅能镇煞，还能鉴宝啊！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开光法器’？！”
李清风拿起他的搪瓷杯，滋溜喝了一口冰枸杞水，眼皮都没抬一下：“想多了。那就是块普通石头，估计是心理作用，你觉得揣着它底气足，看东西就更仔细了。古玩这行，有时候拼的就是个心态和眼力劲。”
他当然不会说，那石头蕴含的一丝“不动如山”的道韵，对于外界能量（包括做旧时残留的某些化学药剂或人为营造的“老物”气场）有着本能的排斥和净化作用。林浩带着石头，心神自然会受到一丝影响，变得更为清明坚定，不易被外界的虚假信息（包括摊主的话术和赝品营造的假象）所迷惑。这效果微乎其微，但对付普通古玩造假，足够了。
“心理作用？”林浩将信将疑地掂量着手里的石头，“可这也太巧了吧…好几次了都…”
“无巧不成书嘛。”李清风放下杯子，拿起抹布开始擦拭桌面，转移了话题，“今天又打算去交学费？”
“不不不！”林浩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今天不去地摊了！今天城东‘聚宝斋’有个小型的内部交流会，据说有不少好东西流出，邀请的都是熟客和有实力的买家，我好不容易才搞到一张邀请函！李哥，您跟我一起去呗？帮我掌掌眼！有您在，我心里踏实！”
林浩一脸期待地看着李清风，他现在对这位“深藏不露”的保安大哥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
李清风擦拭的动作顿了顿。聚宝斋？这个名字他有点印象，似乎是本市一个比较高端的古玩店，但也仅仅是有点印象。他对这些世俗的宝物并无兴趣，不过…去看看也无妨，顺便观察一下林浩这小子，以及…或许能接触到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毕竟古玩圈，有时候也是某些隐藏势力流通物品的渠道之一。
“我值班呢。”李清风指了指岗亭。
“我跟陈经理说！就说请您帮忙去搬点东西！半天就行！”林浩立刻掏出手机，就要给物业经理老陈打电话，那架势不容拒绝。
李清风看着他这风风火火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行了行了，别打电话了。我跟你去一趟，就当休息时间出去走走。不过说好了，我就是看看，不发表意见。”
“没问题！您只要在旁边站着就行！”林浩大喜过望。
半小时后，李清风换下了保安制服，穿着一身普通的灰色夹克和长裤，跟着兴致勃勃的林浩来到了位于城东古文化街的“聚宝斋”。这是一家装修得古色古香的三层店铺，门口站着两个穿着旗袍的迎宾小姐，内部环境清幽，灯光柔和，与外面喧闹的地摊市场截然不同。
交流会设在后院一个雅致的展厅里，已经来了十几个人，大多衣着光鲜，气度不凡，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看着玻璃展柜里或桌上摆放的各种器物。有瓷器、玉器、铜器、书画等等。
林浩一进来，就像鱼儿入了水，眼睛开始放光，拉着李清风在各个展柜前流连。李清风则像个真正的跟班或者长辈，默默地跟在后面，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所谓的“宝贝”。
在他的感知下，这些器物大部分都散发着或浓或淡的“新”气，即便有些年份，也多为民窑普品或者清末民国的物件，灵气全无，历史沉淀感稀薄。偶尔有一两件带着微弱老旧气息的，也多是明清时期的普通物件，价值有限。
林浩看中了一个据说是宋代龙泉窑的青瓷碗，正在那里跟店里的老师傅请教，说得头头是道。李清风随意地站在一旁，目光却被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博古架上放着的一件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只有拳头大小、颜色暗沉、布满泥土和锈迹的青铜爵杯（古代饮酒器），三足，口沿有残缺，器身铭文模糊不清，品相极其糟糕，被随意地放在一堆类似残件的杂物里，标价也只有区区几百块，显然是当做添头或者处理品处理的。
但在李清风眼中，这个破爵杯却有点不同。它虽然破损严重，灵气近乎枯竭，但其材质内部，却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但异常精纯古老的“金气”，而且这丝金气中，还夹杂着一缕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肃杀与征伐意味的血煞之气。这并非普通陪葬品的阴气，而是真正上过战场、饮过血、被强大将领或士兵长期佩戴使用后，浸染的沙场凶兵特有的煞气！只是年代太久远，这煞气也已淡薄到几乎消散。
“有点意思…”李清风心中微动。这东西对现在的修士毫无用处，但对其原主人或者研究那个时代兵制、历史的人来说，或许有点价值。更重要的是，这东西的出现，说明这片地域在更古老的年代，或许发生过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唐装、留着山羊胡、眼神有些阴鸷的老者，也踱步到了这个角落。他的目光先是扫过林浩正在看的那只龙泉碗，闪过一丝不屑，随即也注意到了李清风目光停留的那个破爵杯。他仔细打量了几眼，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惊疑不定，但很快掩饰过去，装作随意地问道：“小哥，对这个破爵杯感兴趣？”
李清风收回目光，看了老者一眼，摇了摇头，语气平淡：“随便看看，品相太差，没什么价值。”
山羊胡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也没再多说，又看了那爵杯几眼，才踱步走开。
李清风心中冷笑，这老家伙身上有微弱的法力波动，大概在炼气期三四层的样子，比之前那个乌老三强点有限。他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爵杯的一丝不凡，但估计也拿不准具体价值，想探探自己的口风。
过了一会儿，林浩最终还是没敢下手买那个“宋代龙泉碗”，毕竟价格不菲，他虽然有李清风给的“定心石”，但还是有点虚。他有些沮丧地走到李清风身边：“李哥，没啥看得上眼的，咱们走吧？”
“嗯。”李清风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但在经过那个堆放杂物的博古架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对旁边一个店员说道：“那个破爵杯，看着挺有沧桑感的，我拿回去当个笔插，多少钱？”
店员看了一眼那爵杯，又看了看穿着普通的李清风，随口道：“那个啊，处理品，三百块。”
“一百。”李清风还价。
“一百五，要就拿走。”店员似乎懒得废话。
“行。”李清风爽快地掏出一百五十块钱，递了过去。然后随手拿起那个布满泥锈的破爵杯，像拿个普通物件一样，揣进了夹克口袋里。
旁边的林浩看得目瞪口呆：“李哥…您…您买这破玩意儿干嘛？这…这能是真的吗？”
“看着顺眼，当个摆设。”李清风语气依旧平淡。
而那个还没走远的山羊胡老者，看到李清风真的花一百五买下了那个破爵杯，眼神闪烁了几下，最终只是冷哼一声，低声嘟囔了一句：“不识货的蠢材…” 也不知是在说李清风，还是在说他自己刚才的犹豫。
离开聚宝斋，回到车上，林浩还在纠结那个爵杯：“李哥，您是不是看出什么了？那难道是个宝贝？”
李清风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闻言眼皮都没抬：“就是个破杯子，年份可能老点，但残破成这样，没什么价值。你喜欢？送你好了。”
“别别别！”林浩连忙摆手，他现在对李清风有种盲目的信任，觉得李清风出手必属精品，但这玩意儿看起来实在太破了，他有点接受不能。
李清风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这爵杯对他而言，确实没什么用。但那丝精纯古老的沙场金气和血煞之气，倒是可以研究一下，或许能从中窥见一丝这片土地远古时期的风貌。就当是……收集一点“历史标本”吧。
至于那个山羊胡老者…李清风能感觉到，对方离开时，在自己身上留下了一道极其微弱的精神印记，显然还没死心。
“呵…钓鱼的，反被鱼饵吸引了么？”李清风心中暗忖，“也好，看看你背后，还有些什么人。”
他将手伸进口袋，摩挲着那个冰冷粗糙的破爵杯，感受着那丝微弱却坚韧的古老气息。
这都市的水，看来比他预想的，还要浑那么一点点。
不过，浑水才好摸鱼，不是吗？
他睁开眼，对开车的林浩说：“走吧，回小区。我下午还得值班。”
“好嘞！”林浩应了一声，发动了汽车。
对于李清风而言，一次普通的“摸鱼”外出，似乎又意外地捞到了一点小小的、有趣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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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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