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慧寂方丈却摇了摇头。
朱文一愣。
只听方丈缓缓说道:“天机显现,其人虽远,其运已至。”
“此刻,此子……就在陛下身边,方圆十里之内。”
朱文听完这话,当场就懵了。
方圆十里?
他今天微服私访,只带了百余名大内侍卫,从皇宫一路到了这京郊皇觉寺。
方圆十里之内,除了寺里的和尚,就是山下的农户和一些香客。
那奇才,就在这些人里面?
朱文看着慧寂方丈古井无波的脸,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丝怀疑。
这老和尚……不会是叛变了吧?或者老糊涂了?
这也太巧了!
自己前脚刚来求才,他后脚就算出有个奇才。
自己刚要派人满世界去找,他又说人就在附近。
这巧合得,简直就像是提前写好的剧本!
似乎是看穿了朱文眼神中的质疑,慧寂方丈并未辩解。
他只是缓缓将手伸入宽大的僧袍,摸索片刻,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只通体由碧玉雕琢而成的九连环,玉质温润,翠色欲滴,在阳光下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朱文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认得此物!
此乃皇觉寺的镇寺之宝,相传是当年陪着太祖皇帝打下江山,后在此出家的那位“神算”了尘大师的遗物。
当年,了尘大师圆寂前,曾留下谶语。
言大雍国运若遇大劫,可取出此“玲珑锁”,遍寻天下英才。
能以最简之法打开此锁者,便是扭转乾坤的应命之人!
从那时到如今,数百年光阴流转。
大雍王朝遇到过无数次危机,北元南侵,藩王作乱,也曾数次取出这“玲珑锁”,希望能找到那位传说中的应命之人。
但,无一成功。
这九个环,环环相扣,严丝合缝,仿佛天成。
无数能工巧匠,算学大家,穷尽心力,也无法将其解开。
渐渐地,连皇室都觉得这或许只是了尘大师开的一个玩笑。
一个根本无法打开的死锁。
可现在,慧寂方丈竟然将这东西又拿了出来!
难道……
朱文猛然惊醒,他也意识到了,如今的大雍王朝,看似国泰民安,实则暗流汹涌,土地兼并严重,流民四起,朝堂之上党争不休……
这,难道就是了尘大师预言中的“大劫”?
朱文站起身,神情肃穆,郑重地伸出双手,准备接过那只碧玉九连环。
就在此时!
“报——!”
一个侍卫连滚带爬,神色惊慌地从禅院门口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启禀陛下!山下……山下有人鸣冤!”
朱文眉头一皱。
“何人鸣冤?有何冤情?”
“回……回陛下!”
那侍卫喘着粗气,“是一个……一个孩子!他……他滚过了登闻鼓院前的钉板,要求面圣,为他父亲伸冤!”
“什么?”
朱文有些惊讶。
登闻鼓院前的钉板,还是先皇在位时设下的。
为的就是防止刁民滥告,浪费天子时间。
那酷刑之残酷,连成年壮汉都九死一生。
一个孩子?竟然滚过来了?
刹那间,朱文的大脑飞速转动。
一个孩子……
滚过钉板……这需要何等的意志和忍耐力?
方丈刚刚算出的奇才……
该不会……就是他吧?!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在朱文的脑海里疯狂滋生,再也挥之不去!
“宣!让……让他们进来!”
“遵旨!”
侍卫领命,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片刻之后。
皇觉寺禅院的月亮门外,传来了沉重而凌乱的脚步声。
宋河与哭得双眼红肿的卢晚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几乎昏迷的李魁,在几个侍卫的引领下,踏入了这处寻常人一生都无法涉足的皇家禁地。
禅院内,檀香扑鼻。
刚刚踏进门槛,宋河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穿明黄常服,虽然未着龙袍,但身上那股渊渟岳峙的帝王之气却无法掩饰的中年男人。
那人正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手里还把玩着一个绿油油的,像是玩具一样的东西。
皇帝?
这就是大雍朝的天子朱文?
对着门口那几个狼狈不堪的少年,皇帝眯了眯眼睛,缓缓抬起了手中那只晶莹剔透的碧玉九连环,沉声问道:
“你们,谁能打开此物?”
宋河看着朱文,有点发懵。
这人……真是当今天子?
一把年纪了,还搁这儿盘九连环呢?
再说了,这玩意儿他上辈子见得多了,纯属忽悠人的工艺品。
用一整块玉石,小心翼翼从内部掏空,再雕琢出环环相扣的假象,留出的那点缝隙,根本就是个视觉陷阱。
打开?怎么打开?除非砸了。
而此时,朱文也注意到了浑身是血,气息微弱的李魁。
这孩子……好惊人的意志力!
他刚刚从侍卫口中,已经问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叫李魁的孩子,滚过钉板,九死一生,竟然不是为了自家的冤屈。
是为了同窗之父!
如此古道热肠,如此坚韧不拔!若能长成,必是我大雍的国之栋梁!
了尘大师的预言……应命之人……
朱文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他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他了!
此时,在侍卫们虎视眈眈的催促下,宋河几人连忙跪下。
卢晚哭得嗓子都哑了,磕磕巴巴地开始陈述他父亲卢炳章的冤情,请求天子圣裁,重审此案。
然而,禅院内一片死寂。
只有朱文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他根本懒得理会一个小小知府的案子。
在他心里,卢炳章的性命,与整个大雍王朝的国运比起来,轻如鸿毛,不值一提!
他现在,只想确认一件事!
“你们……”
朱文再次缓缓举起手中的碧玉九连环。
“谁,能解开此物?”
卢晚、墨卿、赵雷几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这是什么情况?
我们是来伸冤的啊!陛下怎么问起玩具来了?
他们小时候自然也玩过类似的东西,可别说全部解开,就是能弄松其中一个环,都够在小伙伴里吹嘘半天了。
几人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李魁更是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要不是宋河和卢晚架着,早就瘫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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