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你帮我抱一会,别让这小皮猴又跑了,我马上下馄饨。今天还有老母鸡汤,你要葱花不?胡椒粉要不?
爱国就不肯要胡椒粉,我就给你碗里洒点哈。”
范翠花自顾自地忙活,絮絮叨叨,根本不给阿秀拒绝的机会。
阿秀也确实舍不得放开怀里的肉团子。
比起写字,逗孩子更合心意。
很快,在范翠花东拉西扯间,圆滚滚的馄饨端上桌。
还别说,手艺真不错。
阿秀的口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小皮猴,张嘴,咱们和阿秀小姨比比谁吃得快。”范翠花接过儿子,和阿秀抱怨:“你不知道,这孩子吃饭最烦人。晚饭时不饿,没吃两口,我才想让他睡觉前再吃点。
阿秀你帮我个忙,吃几只,这样他才能定定心心吃饭。”
阿秀目光柔和极了,本就不多的防备彻底放下。
端起碗,舀起一只馄饨,朝着蒋爱国张大嘴,“我要吃喽。”
蒋爱国也立即张大嘴,拍着小手催妈妈快些。
见阿秀真的把馄饨塞进嘴里,大口咀嚼,“好吃,真好吃,我还要。”
蒋爱国急了,生怕自己的没了,小嘴巴巴,动得飞快。
一大一小比赛,最后连汤也喝完,范翠花悬着心终于放下,笑得无比开怀。
守在厨房门口的蒋老二嘴巴咧到耳后根,无声大笑。
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窜,可快到三楼时,又刹住了车,犹犹豫豫,最终回到自己房间,翻出半瓶前些天招待准妹夫时没喝完的酒,吨吨吨,一气干完。
辣味直冲天灵盖。
胆气也壮了不少。
把空酒瓶一扔,一抹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往楼上走。
转过拐角,忽地顿住,朝缩在楼梯阴影里的小弟呲牙,用眼神发出警告:敢坏老子好事,弄死你!
蒋老四整个人都缩进阴影中。
“大……呵呵,玉蓉!开门!砰!砰!砰!白,玉蓉,开,开门!”蒋老二用力拍着门板。
可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呵呵,你不开?好,老子自己进去!”蒋老二往后退了几步,一个用力,撞到门上。
“砰!”
再撞!
一下,两下,三下……
蒋老二觉得自己的胳膊都麻了,房门也出现了重影,可依旧没撞开。
气得他破口大骂:“有钱就了不起!装这么结实的门!”
“哥,二哥。”蒋老四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小声谴责,“你,你别这样。”
“滚!关你屁事!”蒋老二将人推开,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
蒋老四有些着急,一瘸一拐地拦在大开的书房门口,压低声音劝说:“二哥,你,你不能从阳台爬过去!”
蒋老二拍了下脑袋,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老子要爬过去!”大着舌头把将碍事的人扒拉开,揉着撞麻的胳膊,摇摇晃晃走进书房,“你,你给我守门!”
摇摇晃晃走到书房阳台。
两间屋子阳台并不相连,中间有半米的空隙,可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就是,就是有些头重脚轻。
拖来把椅子,站上去,右脚轻松跨上阳台。
左脚伸出,脚尖踩上了隔壁阳台的边。
突然,右膝窝处被狠戳了一下,腿顿时一软。
“啊啊啊!”
“砰!”
蒋母当然知道蒋老二今晚要做什么,刚开始听老伴说到这事时,她是反对的。
白玉蓉在她心里,一直就是给好大儿准备的。
怎么能给塌底老二?
还想胡搅蛮缠一番的,却被蒋父打得不敢吱声。
躲在东屋,偷偷关注家里动向,心里还不停替老大可惜。
见阿秀被骗下来,听到范翠花骗她吃馄饨,接着阿秀的说话声渐渐小了下去。过了没多久,三楼传来撞门声。
老太太捂着怦怦跳的胸口。
心情复杂。
一方面,当然希望老头子的计划能成。
另一方面,又希望白玉蓉有些骨气,为了老大誓死不从。
正当她纠结之际,忽然听到一声尖叫,然后是重物砸在院子里的声音。
心跳漏了好几拍。
怎么回事?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似乎,惨叫声?!
那声音,很熟悉,似乎,是老二!!!
猛地拉开门,冲出去。
“啊啊啊!”
范翠花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先一步响起,“爱国他爹,你,你怎么啦?你快醒醒!啊啊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哇!爸爸爸爸,哇哇哇!”蒋爱国的哭声惊天动地。
蒋母捂着嘴,身体剧烈颤抖,不敢置信看着躺在青石板上的蒋老二,身下已经晕出一个血泊。
而他,毫无声息。
蒋母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东屋床上。
还好,刚才只是一场梦。
“老二?翠花!”她张嘴叫人,可发出的声音却嘶哑难听,像是砂皮摩擦木头发出的声音。
自己这是生病了吗?
肯定是这样,不然怎么会做那么可怕的梦。
门窗紧闭,可院子里的动静还是清晰地传了进来。
男人的声音:“他为什么会去三楼?怎么摔下来的?当时家里都有什么人?”
蒋父还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
他故意带着老大去医院找陈大娟舅舅,拉着几人吃吃喝喝,名义上是和亲家商量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实则东拉西扯,天南海北,一直聊到十点。
目的当然是不让老大和陈大娟坏了二儿子的好事。
见时间差不多了,相信以老二的本事,已把白玉蓉拿下。这才带着儿子儿媳回家。
哪知,才拐进兴安坊,就接到天大的噩耗。
蒋老二死了,摔死了。
冲进家门时,警察已经来了好一会了,正有人把蒋老二的尸体往外抬,要送去做尸检。
看到那一摊如烂泥似的躯体,蒋父脚一软,坐到了地上。
除了晕过去的蒋母和两岁的蒋爱国,蒋家人无人能闭上眼。
谁都不相信,蒋老二就这么死了。
还死得那么惨。
尸检可有家属陪同。
蒋家只有蒋景明有这个胆量。
天快亮时,他回来了,眼眶红红的,“医生说,没中毒,也没受伤,就是,就是,活活,活活摔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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